芈月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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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宣太后 7

    芈氏也暗松了口气,心想如此一来,至少洗刷了通敌谋国的罪名。

    嬴驷挥了挥手叫义渠王退下,他看了芈氏一眼,释然一笑。在嬴驷的眼里,这是个十分奇特的女人,她的举止和言语,大大有别于宫中的其他女人,所以他可以在必要时牺牲她,但内心上却不相信她会通敌谋国。至于她的那些外戚有无异心,那是无关紧要的事,只要芈氏无疑,旁人是掀不起大浪的。再者秦与楚早晚有一战,他们有无异心,到时在战场上一试便知。

    却说张仪入魏后,由于其声名在外,很快受到了魏惠王魏罃的重视,不出数月,便挤掉了惠施的相位,出任魏国的相国。

    张仪认为时机到了,于是向魏罃进谏,说魏国虽是强国,但国土纵横不到千里,军队不足三十万,与秦、齐等国比较起来,尚有些差距。不过这不是最紧要的,最让人揪心的是魏国的地形,其南边有楚国,西边有韩国,北边有赵国,东边有齐国,魏国夹在这四国之间,且地势平坦,这就是一块天然的战场。王上要是亲齐,燕赵就会受到威胁,便出兵伐之;王上要是亲楚,齐国也会感觉到危险,会从东面发兵;要是亲齐楚,燕、赵、韩必倾举国之兵讨伐,此正是四分五裂的局势。

    魏惠王魏罃曾是个雄怀大志之人,甚至欲一统天下。此时此刻,他听着张仪侃侃而谈,边听边点头,在魏国强大的时候,可以居中央而雄视天下,可是在弱小的时候,的确是四分五裂的兵家必争之地。他把双手拢在袖子里,微眯着眼看着张仪,像是一个善听他人言的慈祥老者,听完张仪论毕天下时局,便问道:“按张相国之见,魏国该如何存于列国之中?”

    张仪瞟了眼左右两班魏臣,然后大声说道:“臣以为魏国该事秦!”

    此话一落,朝堂之上便传来一片议论之声,众臣以为,秦乃虎狼之国,若是事秦,一来无异于与虎谋皮,二来怕是引来诸国的憎恨。

    张仪听着这些议论,却是哼的一声冷笑,亢声道:“诸位认为不该与秦谋事,张仪敢问诸位,值此列国纷争之时,魏国该如何生存,如何图强?”

    公孙衍五国相王失败后,虽不敢在魏王面前再提合纵,但对张仪的事秦之说,却也是不以为然,问道:“敢问张相,魏国事秦后又能如何?”

    “犀首问得好!”张仪道:“魏国若是依附了秦国,韩国惧秦,自然不敢对魏国轻举妄动,这便去了一患。在齐、楚两国之间,秦国此时最想削弱的便是楚国,秦、楚之间很快就有一场大战,楚国正全力防着秦国,自然不会对亲秦的魏国下手,如此二患去也,魏国南面无忧,北面的燕赵即便要对魏国下手,也会有所忌惮,王上便可高枕无忧了。”

    公孙衍无言以对,看了眼魏王,似在等他决断。魏罃表面上故作深思状,实际上内心已经接受了张仪的计策,沉默片刻后,问道:“魏国无忧之后,该如何图强?”

    张仪知道魏王已然接受了他的意见,微微一哂道:“攻楚。”

    “打楚国?”魏罃微眯的眼睛突地睁了开来,“魏国能打吗?”

    “当今天下,看似秦、楚、齐三大强国并列,其实真正的强者是秦、齐,楚国是表面上强大,底子却弱,楚军虽众,实际上不过是一盘散沙,经不起打。魏国可联合秦国,以秦国的名义出兵,分楚国而肥魏国,且可以将罪名加在秦国头上,可谓一举两得。”

    魏罃虽很是赞同张仪的事秦而安魏的计谋,但提到攻楚时却犹豫了。他毕竟年近八十,已经老了,图个安生便已满足,图强之心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真要出兵攻楚,却是如何也提不起这个心来。而且他也怕万一到时楚国反过来咬一口,却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恰在此时,楚国出了个苏代,此人乃东周洛阳人,为后来名震战国的苏秦兄长。苏代之智慧绝不在其弟苏秦之下,这一年游走到楚国时,他向楚怀王游说,秦国要东出而王霸天下,楚国是他最大的绊脚石,因此秦国当下最想削弱的就是楚国,在挈桑会盟时,其狼子野心已暴露无遗,楚与秦早晚必有一战,与其等着秦国来攻,不若未雨绸缪,联合韩、赵、魏、燕等四国攻秦,倘若再能说动义渠骚扰秦国北境,使其两厢不能顾及,此事若成,秦国必败。

    苏代这一番陈说后,在屈原、昭阳等人的鼓动下,楚怀王就采纳了此一建议,说只要苏代能说动四国,楚便攻秦。

    此后,苏代出了楚国,以楚国的名义奔走在四国之间,韩、赵、燕等国听说是楚国为纵长,合纵攻秦,都答应了下来。这一年到魏国时,他并未直接去见魏王,而是去找了公孙衍,他知道公孙衍在五国相王失败后,一直再图合纵,与他合谋后再去游说魏王,胜算就大了。

    公孙衍很早就听说苏代在各国游说,合纵攻秦一事,对于苏代的到来可谓是喜出望外,为此专门设了家宴,宴请苏代,以示尊敬之意。

    翌日,公孙衍带了苏代去朝堂。待众臣行过礼后,公孙衍说,有楚使苏代侯于宫外待我王召见。张仪一听此人,心里咯噔了一下,望了公孙衍一眼,见他面色黑里带紫,神采飞扬。回头再看魏罃,依然微眯着眼,一副尚未睡醒的样子,两眼似睁非睁,似乎对苏代的到来,并不如何感兴趣,只是淡淡地道:“苏代,唔,听说也是位游说于天下的名士,名头似乎不亚于张相国,嘿嘿,张相国,你的对手来了。”

    张仪倒是没想到魏罃会把这一层纸捅破了,当下哈哈一笑,“合纵连横,治国方略也,并无优劣之分,只以时局而定,究竟是采取合纵还是连横,最后还望我王定夺。”

    “嗯,此话却是实在!”魏罃点了点头,道:“宣苏代来见。”

    须臾,苏代大步走入朝堂,朝魏罃双手一拱,行了一礼,高声道:“苏代参见魏王!”

    “听说你游走于列国,策动了韩、赵、燕、楚、义渠等各国伐秦,好大的手笔啊!”魏罃不疾不徐地道:“此番前来我魏国,可是来游说让魏国出兵的?”

    苏代朝向魏王说道:“我听说王上要亲秦,此举在我眼里看来,无疑是将魏国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即便魏国可以不理会天下之悠悠众口,怕也难敌天下之合纵雄兵,如今韩、赵、燕、楚、义渠五国已然发兵在即,秦国再强,再能打,也决计难敌合天下诸国之兵,魏国在这时候事秦,岂非是将国家置于火堆上烤吗?”

    苏代话落间,在朝堂上蓦地响起一个单调的击掌声,转目间,却见是张仪含笑拊掌。苏代拱手道:“张子何以拊掌?”

    “苏子之举,比之犀首的五国相王,有过之而无不及,若再策动魏国出兵,合六国之兵,百万雄师,扑向秦国,那气势亘古未有,着实是大手笔!”张仪看着苏代,眼里精光灼灼,脸上却含着一抹不屑的冷笑,“敢问苏子,那真是雄兵吗?于在下看来,却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苏代仰首大笑,苍白的脸因了这一声笑而泛出血色,他手指着张仪道:“张子之胆色,令在下好生佩服,六国之雄兵,皇皇百万,在张子眼里却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在下冒昧一问,张子可有破那乌合之众的妙计?”

    “此举以楚国为纵长,挑起天下之兵伐秦,敢问楚国何以伐秦乎?其不过是受到了秦国的威胁,他不打,秦国也会打,所以此乃楚国的无奈之举,甚至于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且楚人乐于安逸,多年未有战事,此事无奈起兵,何来雄心?赵国之所以出兵,乃因赵武灵王娶韩女为夫人,与韩有姻亲之好,不好驳了韩国的面子,不得已出兵,敢问赵兵可有雄心?燕国位于边塞,与秦相隔几千里,并无实际利益之冲突,最为关键的是,如今燕易王已逝,燕王哙新继大统,国内根基未稳,燕国即便是出兵,也不可能是雄兵,更莫提雄心了。在这所谓的五国之中,只有韩、义渠是真心想打的,而楚国不过是借各国之兵,震慑秦国,楚怀王未必有此雄心壮志。如此敢问苏子,韩、义渠可否与秦国一战?韩与义渠联合,可算是乌合之众?”

    苏代含笑拊掌,说道:“张子周游列国,见多识广,所言所论,字字珠玑,苏代佩服!按张子所论,五国之兵的确是乌合之众,完全不堪一击。可在下有一事相问,张子敢接否?”

    张仪看了苏代一眼,见他目中闪烁着狡黠之色,知是定有诘难,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说道:“苏子只管说来便是。”

    “人有羞耻之心乎?”

    张仪一愣,道:“自然是有的。”

    苏代微哂道:“前有五国相王之败,乃因各国其心不合,后有挈桑会盟之鉴,秦国虎狼之心昭昭,此番五国之间,即便再有间隙,但到了战场上也必会协同作战,届时百万雄兵,压向秦境,哪怕是每人射一支箭,函谷关之城墙也将是千疮百孔。”

    魏罃一直认认真真地听着,此时突然用手一拍几案,扯着一把有点儿含糊不清的嗓子道:“妙论,当真是妙论,今日我能听到两位名士纵论天下大势,端的是大快人心!”说完之后,魏罃顿了一顿,又道:“不过,出兵伐秦毕竟是大事,容我与众臣商议后再作定夺,请苏先生先回去休息,等我回复,可好?”

    苏代应了一声,向魏王拜了一拜,转身退下。张仪看着苏代离开,然后回身,把双手一拱,正要说话,魏罃却摆了摆手道:“都不用说了,此事待我想想,退朝吧。”

    正如公孙衍所想,魏罃并不想出兵参战,但也不敢公然与列国对立,于是派了五万兵马,由公孙衍领兵,虚张声势。并交代公孙衍,只作应和,不可作战。

    如此苏代的合纵伐秦大计终告成功,于公元前318年秋,韩、赵、魏、燕、楚各自点兵出征,除了义渠尚没反应之外,其余诸国大军均压向函谷关。

    函谷关外,草木枯衰,尘沙弥漫,一派萧瑟景象。

    关内的将士前两天就收到了五国来攻的消息,因此加强了布防,这天一大早,虽说东方才露鱼肚白,却有很多士兵在忙碌地搬运檑木滚石。不知何时,突有人惊叫了一声,“快看,联军来了!”

    城内一阵慌乱,士兵们纷纷跑上城头去看。果然,在几里之外,尘土大起,隐约间只见戟戈如林,旌旗招展,战马嘶鸣,黑压压的一片,一时难以分清到底有多少人马。

    在士兵们议论纷纷之时,早有人去向守将禀报。那关隘守将听闻后,却并不慌乱,说道:“函谷关地处深险谷地,车不方轨,马不并辔,道路狭窄,人马多了反而施展不开,联军决计不敢领数十万人马前来扣关,所以我等只需据险而守,等待援军即可。”

    斥候快马入京,一路奔向皇宫,手持一份战报提交到了嬴驷手里。

    嬴驷看完战报,然后将战报紧紧地捏在手里,咬牙切齿地道:“来得好快!”

    很显然,这一次的势头要猛过前一次的五国相王,虽然同样是五国围秦,但是五国相王时的中山小国换成了楚国,而且有了前车之鉴,这些国与国之间的配合度必然要好于前一次,所以对秦国来说,此番的形势明显更加严峻,甚至可以说是秦建国以来所面临的最严峻的危机。

    “快传庶长来见!”张仪不在秦国,在这危急关头,嬴驷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号称是“智囊”的嬴疾。

    嬴疾虽然不知道目前五国联军确切的消息,但在几天之前就已得知了列国伐秦之事,连日来一直在盘算着如何应对,一听秦王宣召,就立马动身去了宫里。

    嬴驷见到嬴疾也不加客套,直接拉了他来到那张羊毡地图之前,指着图道:“赵国十万大军已到了渑池(今河南西部渑池县),由赵公子渴领兵,距函谷关三十里;十万韩军目前在洛水一带,由太子奂领兵,此人功利心重,到时求功心切,估计会与赵军会合扣关;楚国在武关一带,号称是兵甲三十万,燕、魏两国的动向目前尚不明确。”

    嬴疾目不转睛地看着地图,良久没有说话,眉头却是越皱越紧,“目前且不去说魏、燕两国会出多少兵力,单是赵、韩合击函谷关,楚国攻打武关,这两方面合起来便是五十万大军,形势不容乐观。”

    嬴疾看了眼嬴驷,迟疑了一下,问道:“王上的意思,此番是和是战?”“打!”嬴驷两眼一突,冲口便道:“前有公孙衍的五国相王,现在又是苏代的合纵攻秦,说明什么?说明上一次打得还不够狠,打得他们还不够痛!求和?嘿嘿,这一次割地求和了,下一次他们得寸进尺了便又如何?”

    嬴疾眉头一沉,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问道:“义渠和齐国方面可有动向?”

    嬴驷道:“义渠目前尚没有动静,我已派人送去金钱女人,以安其心;齐国方面也派出了使者前去,我估计以田辟疆(齐宣王)的为人,很可能会像上次一样,先是坐山观虎斗,待有可乘之机时,会在燕、赵背后捅一刀,捞些便宜。”

    “既如此,臣愿领兵。”

    “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嬴驷笑道:“说说如何打?”

    “化繁为简,重点打一路。联军虽众,可其心不齐,只要我们首战得胜,联军必军心动摇。”嬴疾把手一指地图上的函谷关位置,“就打韩、赵这两只出头鸟,但要将他们打下去了,后面的联军必乱。”

    “兵行险招好是好,可如此打法,万一有所不测,武关必然失守。”嬴驷似笑非笑地看着嬴疾道:“有几成把握?”

    嬴疾神色肃然,把手一拱,大声道:“若有不测,臣愿提头来见。”

    “我不要你的头,我只要犯我大秦者的头!”嬴驷一拍嬴疾的肩膀,“大秦兴亡,全在你手,走,一起去蓝田军营!”

    五国伐秦的消息很快就在秦国国内传将开来,对于尚武的秦国的百姓来说,他们倒并不觉得惊慌,一来是习惯了,天下大乱,岂有不打仗之理;二来是秦国男儿均以参军为荣,特别是对普通家庭出身的人而言,杀敌建功是改变命运的最佳途径。小说大秦宣太后在线阅读,http://www.bookqi.com/daqinxuantaihou/

    芈氏听说此消息后,只觉心惊肉跳。她原非胆小之人,然如今魏冉和芈戎参军了,而且都是刚进军营没多久的新军,技艺尚且未练纯熟,便要去参加如此大的阵仗,一上了战场,必是凶多吉少。芈氏越想越担心,那两个弟弟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断然不能让他们出什么意外,于是她想去找嬴驷商量,不想让她的弟弟们参战了。

    可转念一想,却又觉不妥。嬴驷掌管全国之事,些许小事去麻烦他,有些说不过去。再者秦人尚武,以能上战场为荣,她此时去求嬴驷别让弟弟出征,难免会叫他小觑。但不去找嬴驷还能去求何人呢?

    正自焦急时,惠文后却来了,她带着一脸的笑,似是闲来无事与芈氏来拉家常的。对于惠文后的到来,芈氏多少有点意外。虽说她们同住后宫,但毕竟是有过节的,只不过彼此心照不宣,没有公开撕破脸罢了,因此平时若非有什么事情,一般不相往来。芈氏见她满脸端笑,瞧不出其心思,也只得笑着迎将上去,说道:“姐姐今日却是好兴致,居然想到来看妹妹了!”

    惠文后落了座,说道:“你我姐妹,若是老死不相往来,也是不成体统,再者我掌管后宫,岂能眼睁睁地见姐妹之间不和呢?今日前来,确实是诚心来慰问妹妹的。”

    芈氏讶然道:“姐姐这话令人好生奇怪,妹妹处并无发生什么事,何来慰问一说?”

    惠文后淡淡一笑,“你两个弟弟初入军营,偏巧遇上了列国围秦,此一战必是场惊天动地的大阵仗,新兵上阵,定是凶多吉少,事关亲人性命,妹妹岂有不担心之理呢。我想着妹妹此时定是心急如焚,便过来看看,若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妹妹只管吩咐便是。”

    芈氏闻言,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毫无疑问,惠文后前来,颇有些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味,那么她如此殷勤,目的何在?因不明白其用意,芈氏便想试探她一下,说道:“从了军便是要上阵的,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怕是任谁也帮不上忙。”

    “你我在后宫,军中之事,自然是插不上手。”惠文后低头想了一想,说道:“如若妹妹果然担心令弟安危,有一人倒可相托。”

    “何人?”芈氏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此人叫司马错。”惠文后说道:“眼下正是他掌管着三军,你若去央求于他,使令弟免于出征,多半不成问题。”

    芈氏听到这里,越发迷惑了,从她的言语间听起来,的确是在为自己出主意,但是她如此热心,用意何在呢,这是不是一个陷阱?

    在这一瞬间芈氏的心头转过无数念头,她是聪敏之人,很快便想到了问题所在,望了眼惠文后那带笑的脸,心底油然升起股寒意。从军而不参与作战,是为军人之耻辱也,如果她真去找司马错帮忙,魏冉和芈戎的前程便算是从此葬送了。

    本来芈氏确实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希望能使两个弟弟免去此番征战,这个时候若是其他人来为她出主意,她肯定不会防范,且还会感激万分。但惠文后在她这儿一出现,她便生了警惕之心,故惠文后的这个主意,反而点醒了芈氏,万万不能阻止弟弟出征!

    “多谢姐姐提醒,妹妹这厢谢了!”说话间,芈氏便起身行了个礼。她这相谢之举着实是发自内心,若非是惠文后这黄鼠狼给鸡拜年之举,她可能真会犯下大错。“我这便去军营找司马错。”

    送走了惠文后,芈氏果然差人准备马车,去了蓝田。

    惠文后听说芈氏果然出宫去了,不由得心花怒放,此举一旦叫王上知道,芈氏必失宠无疑。可惜的是惠文后把芈氏想得太过简单了。

    秦蓝田军营。

    众将士正在操练,空旷的场地上士兵们手持铁矛,在指挥官的口令下练习战场格斗技巧,喊声阵阵,震彻长空。

    在操场正上方的点将台上,昂然站着一位年过三旬的将领,只见他身着一副软甲,短须如戟,浓眉如刀,脸上棱角分明,颧骨高高耸立,目光流转之间,精光灼灼,不怒而威。此人叫司马错,是司马迁的八世祖,有勇有谋,领兵征战主张上善伐谋,中善伐交,下善伐力,与后来的白起比较起来,司马错是秦国主将中十分仁道的将领。

    就在刚才,司马错接到了大军出征函谷关的军令,一会儿嬴驷将亲临军营,鼓励出征的将士。他知道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此战的胜负决定秦国的存亡,所以他尽管久历沙场,但想起函谷关外的五国联军,依然不免有些紧张。

    从司马错这个方向看过去,在拿着铁矛操练的士兵左侧,是一队只身着布衣,手持大刀的士兵。这些人叫作死士,一旦在阵前冲锋,这部分死士会首当其冲,阵亡概率巨大。看着这些生龙活虎的死士,司马错暗暗地叹息了一声,这些人上阵之后,会有几人还乡?

    在将台上看了会儿,他正欲回营帐,突见大营外一辆马车急驶而来,起初还以为是嬴驷到来,定睛看时,见前车上所坐的居然是个女人,而且是王上的妃子芈八子,司马错不由得愣了一愣,她来军营做什么?沉眉一想,这才想起她的两个弟弟魏冉、芈戎皆在军营,当下便释然了,急忙下了将台,迎将上去。

    从内心上讲,司马错对芈八子的为人还是十分佩服的,身为王妃,她的两个弟弟在军营却只是普通的士兵,无任何的头衔或爵位,身在王上身边,要做到如此,十分的不易。故而走到芈氏跟前时,司马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芈氏没有任何架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很是亲切,“将军无须多礼,我来军营只为私事,想在大军出征前看望两个弟弟。”

    司马错道:“此乃人之常情,我这就带王妃去见。”当下着人去寻魏冉、芈戎两人,自己则领着芈氏徐徐朝营内走去。

    不一会儿,魏冉、芈戎大步而来,见到芈氏时,两人均是又惊又喜。而芈氏见到他俩时,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他们身着布衣,并无披甲,手上各持了一把刀,她不知道这是死士的装扮,但她至少知道如此上战场是十分凶险的。

    司马错看在眼里,忙解释道:“他们执意加入死士,不愿披甲上阵。”

    芈氏娇躯微微一颤,脸色在秋风中显得异常苍白,“为何啊?”

    “建功杀敌,不给姐姐丢脸!”魏冉壮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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