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书,妃卿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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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寿终正寝,突然地翻转

    第三次,这是第三次,梨书来到了这个地方。

    阎北似一身纯黑的衣袍,衣物上的鎏金云纹庄严肃穆,与他从前的气质似乎极为不符。然而,梨书关心的并不是这个。

    “帝王篇。一百三十五章。”阎北似头也未抬,隔空就丢过来一本厚厚的命格簿子,直接砸的梨书稍稍的有些晕头转向。

    梨书心急,略微的有些手忙脚乱,匆匆的翻开,所有的页数皆为空白,唯有一百三十五章,赫然出现着的,是帝乘兮的名字。

    帝乘兮,西沧帝王,寿终正寝,八十三年瞻。

    寿终正寝,寿终正寝。

    梨书反复的咀嚼着这分量不轻的四个字,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究是尽数的落下,由衷的感谢,“阎北似,谢谢。”真心的感谢,只要帝乘兮可以好好的活着,无论怎样,她都甘之如醴溽。

    阎北似没有看梨书一眼,厚重的毛笔轻轻的沾上赤金色的墨汁,在手下的命格簿子上轻轻的勾画着什么,“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话语极轻,却是有着十足的分量。

    举手之劳?

    梨书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上的命格簿子,寿终正寝,八十三年的字样上,还泛着微微的赤金色光泽,墨迹未干……梨书抬眸,突然的跃到了阎北似的面前,一只赤金色的墨条尚还躺在砚台的旁边,阎北似手中的毛笔,上面的字样,呈现出来的光泽,和梨书手上的命格簿子,是一模一样,没有半分的偏差的……

    “啪……”厚重的命格簿子从手上跌下,梨书的脑中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却又快速的隐去,怎么也抓不住,全身上下的血液,似乎在被一寸一寸的冻结,手脚僵硬……

    “阎,阎北似……”梨书的声音,都在颤抖,“举手之劳,是,什么意思?”

    阎北似终于将手上的毛笔搁下,面前的命格簿子被重重的合上,声音平和,听在梨书的耳里,却是十足的晴天霹雳,“诚然,禁术逆天改命,不是我所能做到的;但,修改命格,确实是举手之劳。”

    他说的,不过是禁术毁天灭地,就是他也阻止不了后果,但是折损性命的事情,并不在这个范围之内,修改命格,延长寿命,于他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他自问前世今生,从来光明磊落,即便是对鱼南歌,虽是伤之极深,却从会用此下作的手段,欺瞒真相。

    他承认,是他骗了梨书,是他骗梨书,来到了这里,还用,那样惨烈的方法……

    之所以说是和帝乘兮的性命攸关,不过是因为他清楚的明白,这世间,唯有帝乘兮的事情可以让梨书奋不顾身,甚至于不惜生命。他需要梨书来到这里帮他,帮他,找回,南歌……

    然而,能让梨书来到这里的地方,唯有,死亡!

    “嘭!”一声巨大的声响,在梨书的面前响起,沉重的案台拐角,深深的凹下去了一块,梨书浑身的力气,尽数的发泄在了这张案台之上。她怕,她怕她不发泄,就会忍不住,想要杀了阎北似!

    尽管她知道,她根本就做不到。

    这辈子,不,也许上辈子,下辈子,上下八百辈子,她都不会有现在的这样生气过,她费尽心机,受尽苦楚,让自己和自己最爱的人变成现在的局面,不过是为了救他一命,这到头来,却有人告诉她,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骗局?

    “本尊需要你,召回南歌。”阎北似虽有小小的挣扎,但是终究被寻找南歌的心思所取代,这一世纵然对不住天下众人,他也不会再对不住南歌。

    梨书气急而笑,一时竟哑口无言,“又是南歌。”

    一次,两次,三次。从她第一次来到这里开始,就是因为要帮着阎北似救鱼南歌,仅仅只是因为她,因为前世的梨书,恰好处在现场?然而,这一切,或是她的宿命,她认。

    认识帝乘兮,是她一生所幸。

    在终将苦尽甘来之时,却被人告知帝乘兮命不久矣,然后,她救,生出波折,受到苦难,却发现,原来不过都是一场局,一个,为了引她过来的局。

    终究,还是为了南歌?

    真不知,她上辈子是欠了鱼南歌多少,这辈子才会因为她,一次又一次,被欺骗,被人耍,就连生死,也在其中。

    阎北似终于起身,在梨书面前站定,眼神却不知是落在了什么地方,但是梨书知道,他是在对她说话,“只需三月,找回南歌,本尊即刻让你回去。”

    梨书下意识的后退,十分戒备,“回,回去哪儿?”

    “西沧。”阎北似言简意赅。

    梨书冷笑,“阎北似,你是在和我开玩笑么?”对于一个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了自己的人,梨书很难再拾起信任。

    再说,这一次,不用他说,她也知道自己已经是死的透透的了,如果不是因为和鱼南歌扯上了那么一些关系,只怕她根本就不可能一次又一次的见到阎北似,也不会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

    至于

    tang,禁术。

    梨书苦笑。这一次,再也不会有哪个傻子如帝乘兮那般,用自己的阳寿换取她的活命。

    帝乘兮——

    阎北似没有回答,直接的从梨书的身侧越开。

    不消片刻,又现身于梨书的面前,只是身边多了一口极为精致的棺材。

    不错,就是一口棺材。

    “阎北似,你什么意思。”梨书吓了一跳,赶紧的从旁边让开,惊魂未定。莫名其妙的面前出现了一口棺材,梨书又气又怕。

    “嘭——”一声巨响,棺盖飞离,重重的落到一边的地上,瞬间被一抹浓雾掩盖,消失不见。

    “你看了自然就会明白。”阎北似从一旁让开,示意梨书上前观看。

    梨书探头……

    若说,死亡,穿越,对于现在的梨书来说,已经是稀松平常,这些常人几辈子都遇不上的事情,她都统统感悟,对于这世间的一切未知之事,都有一定的承受能力。

    那么如今,如果还有什么可以让她难以置信的事情,莫过于眼前的场景了。

    莫过于,看到自己,躺在自己的面前。

    棺材里面,赫然出现着的,是梨书,穿着一身,医院病号服的衣服。

    那熟悉的条纹衣物,就像是上辈子见过的一样,久到,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是一个现代人,忘了自己曾经孤苦的死在医院的时候,那样的孤独。

    “这,这……”梨书一手指着棺材里面的“自己”,结结巴巴道。

    这一天之内,梨书受到的刺激太多,惊吓太多,这一波接着一波,她就快要招架不住的节奏。

    “西沧的梨书已死,但这里才是真实的你,所以,帮本尊找回南歌,你自可重回西沧。”而且,这一次还可以以着自己真真正正的身份回去,再不用借助着别人的身体。

    纵然,那人是她的前世,到底还是别人。

    西沧的梨妃,身体破败,纵然是回去,只怕也撑不了多久,让她以自己的身躯回去,就当是他给她的一些补偿,补偿她,因为自己和南歌,而遭受的所有苦难。

    梨书慢慢的收回自己的手指,轻轻的在袖中握成拳,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

    长久的时间都没有说话。

    终于是将自己暴怒,生气,震惊的情绪一股脑儿的压了下来,尽量的以着平和的口吻询问,将一切的事情,统统的了解清楚。无论信与不信,梨书已经没有了第二个选择。

    除了选择相信阎北似,她没有第二个选项。

    她想要回去,想要和帝乘兮好好的在一起,这样的念头,在刚才阎北似告诉她可以回去的时候,就一直的在侵蚀着她的意识,一点一点,蚕食着她的理智。

    无论,真或假。她都要,去试试。

    她要回去,一定要回去。

    “阎北似,你的话,可当真?”虽是询问,但梨书的心里,到底还是答应了阎北似的交易。

    阎北似重新落坐,依旧如方才一般,闲闲的勾勒着。

    一幕一幕,一件一件的事情,就像是有了指引一般,统统的进入梨书的脑中,所有的一切尽数明了。

    鱼南歌于阎北似身边长大,终于还是知晓两人之间恩恩怨怨,终于离开。阎北似虽是法力高强,却偏偏寻不到鱼南歌的半分下落,然而,她总是一个意外。南歌为了帮她治好手臂,不惜以自己的血液为药引,治好了梨书的手臂。

    然而,讽刺的是,这梨书体内的一丝血液,一丝的气息,却成了阎北似寻找鱼南歌唯一的线索。唯有将梨书滞留在自己的身边,才有可能循着这一丝的气息,寻到鱼南歌的下落。

    让梨书留在这里的唯一方式,当然,也只有让她死亡。

    如今,只需三月。

    三月之后,他必然,此生都不会再去打扰她的生活。

    他要的,不过只是鱼南歌,从来也只有她一个。

    “自然当真。”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怎能不竭尽全力去寻找?若是三月寻不见,那自然,再没有机会,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

    梨书闭眼,尽量的忽略了脑中所有的思想,静静的躺到了一边的石床之上,“好。我答应。”

    没有选择,没有悬念。

    她根本,就从来没有过自己抉择的机会。

    *

    九华殿。

    皇宫,一片寂静。

    自从受尽宠爱的梨妃娘娘被处决之后,皇宫里面似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与从前没有任何的差别,似乎梨妃,从来没有出现过在皇宫一样。然而,只有近身侍候的人才知道,只是帝君,不再欢颜。

    后宫之中,原本已亡的秦妃重新归来,被封为妃,世人皆以为皇帝终是偏爱秦妃,却偏偏,梨妃身死,皇帝不再踏入后宫一步。明升暗降一般,无人知晓,皇帝是否真的宠爱秦妃

    。

    然,梨妃已亡,却是不争的事实,刑场上的一幕,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众人知晓。但是,梨妃的葬礼,却是迟迟的没有举行,本以为梨妃是罪妃,没有资格举办葬礼,但是皇帝将梨妃的尸首一路抱回了皇宫,世人都知晓皇帝对梨妃定然是不一般的,结果这尸首进了皇宫,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就像是,从来都没有死去过一样。

    这皇家秘史,时间流逝,不过是成为茶余饭后的闲聊之言,或是说书人口中引人入胜的故事,不是当事人,或唏嘘皇帝曾经的专情,或感叹这梨妃短暂一生的传奇,最后落的一个罪妃的下场。

    可各种细节,唯当事人最为清楚。

    尉迟陌再一次的替皇帝锁好九华殿的大门,无奈的叹了口气。

    皇帝,还是从前的皇帝,精明睿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高贵不容侵犯。可他却隐隐的感觉到一种不正常的意味,现在的皇帝,太过于冷静,不同于上次梨妃死去时候的冷静,这一次,面上平静,却又疯狂。

    让人,不敢靠近半分。

    却明明,皇帝没有下任何的旨意。

    皇帝将梨妃的***带回皇宫,却没有如一般的妃子一样下葬,而是在冰室之中,为自己打造了一间小小的寝殿,终日留在里面。梨妃的尸身就在寒冰床上,而皇帝的床榻,就在冰床旁边。

    日日相伴,更是不许任何人伺候。

    皇帝许是恨着梨妃的,否则不会想要以那样的方式处死梨妃。

    然而,皇帝的恨,也或许随着梨妃的身亡已经消散,每日,皇帝都会取下最鲜嫩的梨子放在梨妃的身侧,更是日日帮她换上华衣锦服,就像梨妃从未离开过一般。

    九华殿中,只有他一人可以出入,因而,也只有他一人知道,皇帝常常对着梨妃说话,也不管有没有人回应,总是自顾自的说下去。偶尔,皇帝还会将梨妃抱着坐起来,或看书,或陪着自己下棋。

    虽然,通常都是皇帝拉着梨妃的手,强行的配合着自己做着动作,可是皇帝,依旧的乐此不疲。

    这样的皇帝,让人害怕,让人崩溃。

    尉迟陌无法,有一日悄悄的请了秦妃过来,想要稍稍的将皇帝变得正常一些,殊不知,秦妃还没有靠近内室,皇帝就已经将秦妃重伤,当然,连带着他也是重伤,自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对皇帝的举动有半分的看法。

    就是尉迟陌,也不敢擅自的行动。

    这样可怕的日子,似乎,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后宫中妃子众多,可是朝中宫中,却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皇帝终日的守着一具尸体过日子,且不许任何人反对或是议论,否则便是格杀勿论。但是皇帝终归是皇帝,他可以不要后宫,却不能不要天下;他可以不要女人,却不能不要子嗣。

    皇帝的几个心腹臣子看在眼里也是急在心里,段江邀着几位重臣商讨了一下,最后却只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求救于已经在边疆避世而居的王爷,帝云深。

    然而,王爷在梨妃死后两月,送回一封加急信件,皇帝看完之后,竟是气血逆流,昏迷不醒,差点死去。

    从那之后,再也不敢有人轻举妄动。

    只能任由着皇帝独自在皇宫之中,疯魔着……

    “尉迟陌,你回来了?皇上他,怎么样了?”顾红妆体贴的为尉迟陌褪下身上的衣物,担忧的询问道。

    梨书死的事情,她比任何人都要生气,可是,事情的所有不利证据,又偏偏的指向了梨书,她不能说皇帝这次是否做错,却实实在在的被皇帝的行为举止吓到了。

    尉迟陌终日侍候在皇帝的身边,她自然是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一些。

    尉迟陌摇摇头,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还是老样子。”

    皇帝已经在冰室之中待了好几个月,冰室之中的温度,根本就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了得,若不是皇帝的身子骨强硬,只怕早已经支持不下去。

    “那怎么办,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顾红妆也是一筹莫展,梨妃已被皇帝处死的消息,已经天下人皆知,梨父更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大病一场。

    她曾回去特意的看过,却不知道该怎样的安慰。

    梨父连梨书的最后一眼都未能看见,如今的意愿,不过是希望皇帝能大发慈悲,准许梨书回乡安葬。

    罪妃的身份,本是没有资格的,但是这是梨父唯一的心愿,她想要帮他完成。想要回来请求皇上的时候,却不曾想,皇帝是不愿意将梨妃安葬,却不是因为她罪妃的身份,而是,他一直都将梨书当成从未死去的模样。

    一样养着,一样闹着,一样的陪着他。

    这样的皇帝,让她生不出半分的恨意,唯有满满的悲凉……

    尉迟陌却是长叹一口气,虽是无奈却是事实,“若想皇帝恢复正常,除非梨妃活过来。”否则,他不排除,皇帝可能这一生,都会这样下去,日日的

    守护着一个死人,直到生命消散的时候。

    又或者,在某一日,皇帝突然想通,将梨妃好好的安葬,可是后果,却是没有人可以想象……

    面上,风平浪静,无一丝一毫不对劲。

    暗里,却早已经是聚集着一颗爆发的因素,正在慢慢的膨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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