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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184.噩耗(一)

    想到这事,江蓠有些困惑,不由得烦躁了起来,抬起手抓了抓头发,顿时没了看美景的兴致。

    看出了她的忧虑,萧子翊垂下了眼眸,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心里堆积着事情,江蓠有些闷闷不乐,纠结了好半天,末了回过身去,仰头真诚地望着他,“要不……过些时候我还是出宫去吧。”她眨了眨眼,说得诚恳,“我、我实在是担心,而且我本就不适合在宫中待着。”

    宫里不比外面,虽是穿金戴银养尊处优,但是规矩多,又拘束,依着她的性子,始终是不自在。

    给刚说完,江蓠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似乎是说错话了,因为萧子翊听了她的话之后,微微一愣,随即敛去了唇边的笑意,望向她的眸中情绪复杂,深沉如幽潭,多看一眼就会陷落进去一般醢。

    微风吹拂着梅花瓣,不停地颤抖。他久久沉默不语,她慌乱了起来,想努力转移话题但脑中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四下寂静一片,寂静到有些令人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萧子翊才轻笑一声,恢复了自如,他侧目望向无边际的梅花海,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我能给你的一切,还是比不上他吗?缇”

    江蓠起初没有反应过来,脑袋中糨糊似的,可是细细琢磨一番,越想越不对劲。

    待到想明白的一瞬,她不由得有些惊讶,睁大了眼睛,想说些什么,奈何话都堵在喉咙中,说不出也咽不下。

    只是看到她此时的神情,就确定了她心中所想。

    萧子翊并不觉得半分讶异,反而很是平静,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唇边笑意很浅很淡。

    “我、我以为……”江蓠眼神闪烁,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来,声音越来越小,“我以为你都清楚的。”

    “是啊,我都清楚。”他自嘲一般说着,“从一开始我就清楚,到如今依旧清楚。”

    说着,他忽的上前一步,两人间的距离霎时间缩短,惊得江蓠连忙后退,奈何身后紧挨着梅花树干,退无可退,后背只得紧贴着树干。

    萧子翊微微俯下身来,目光一直落在她面上,像是要将她的面容刻画下来,半刻也没离开过。

    “虽然很清楚,但阿蓠就不许我偶尔去想想?”他的语气依旧悠然,但目光颇为直接。

    被逼着退无可退,她心里有些打鼓,可她又不是傻子,隐隐能看出他的笑容下掩藏着的难以言喻的悲哀。

    若是放在以往,他凑得这般近,她肯定要生气,如今不但生不起气来,心头反而多了几分空落之感。

    对于他的心意,渗透在各方各面,江蓠也不是从未察觉到,她不过是在逃避,刻意的忽略着,甚至于从不去细想,无形之中一次又一次消耗着他的耐心。

    因为她怕,怕一切事情挑明,不论是谁,都会受到伤害。

    直到现下事情挑明了,她才觉得有些措手不及,还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至少互相能是彼此的依靠,是值得信赖的同僚。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风过,枝头飘落而下一片花瓣,在她眼前婆娑着,蹭过她的眼睫,缓缓落在了鼻尖。

    她还没来及反应,萧子翊已经抬起手来,用指尖拂下了那片花瓣,却没有着急挪开手,顺势抚着她的面颊而下,微凉的指尖最终停顿在她唇上,细细描摹着。

    江蓠愣住了,呼吸不由自主屏住。

    他这般,其实她并不觉得恐惧,她早已全心依赖眼前之人。这么久以来,她欠他良多,若是他想,她也不会反抗分毫。

    所以她笔挺的站着,一动不动,看着萧子翊俯下身子渐渐凑近,呼吸吹拂在她鼻尖,痒痒的。

    气息交织,其中蕴含着缱绻的情意,缠绕着再难分清彼此,可他的动作却在即将触及她嘴唇的一瞬顿住了。

    她周身僵硬,他转而凑到了耳畔,笑了一声:“逗你玩的。”

    他的语气颇为轻松,与往常一般,但江蓠并不这么觉得,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心头的愧疚越聚越沉重,快要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可她什么都说不出,只能看着他直起了身子,随意拂了拂衣袖,道了句:“风寒才好了多久,就在外面耽搁,还不回去歇着。”他回过身去想要离开,又想到了什么,停了步子,“等风寒好全了,我差人将你送出宫。”

    语毕,他抬了步子,一步一步走出了御花园,身形被红墙绿瓦渐渐遮挡,再也看不到。

    他的话好似还在耳旁回荡,久久不散去,江蓠在原地站着,神智抽离了身体,目光不知落在哪里。

    她何尝不知道,如今的形势,只要他想,她这辈子恐怕都走不出皇宫,强留她在身边简直是轻而易举。

    庆幸的是他仍旧在乎她的感受,才不会强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

    梅香清幽,若有若无萦绕着,江蓠忽的身子一抖,像是如梦初醒,再也顾不得其他,提着衣裙跑出了御花园。

    亏了萧子翊还未走远,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刚刚回过头来,她已经扑了过去,一头扎进了他怀中,双臂紧紧抱着他的腰。

    他周身一顿,有些怔忡,直到感受到她的颤抖,他才回过神来,僵在半空的手落在她肩头,疑惑地轻声问道:“阿蓠?”

    江蓠将脸埋在他的衣裳中,鼻尖酸涩难忍,眼泪夺眶而出,“……萧子翊。”她的声音闷闷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给予的好,她无论怎么努力,始终是还不了。

    萧子翊垂眸望着她的发顶,眼睫遮挡住眸中汹涌的情绪,他的唇边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千言万语尽数化作一身叹息。

    心意这种事,终究是不能强求。

    搁在她肩头的手又去轻抚了她腰间柔软的发,乌发从指间穿过,末端又从指间溜走,重新落回了她腰间。

    如同发丝轻柔飘落,他的声音也很轻,“……你我之间,何须致歉。”

    …………

    自从御花园一别之后,江蓠再也没瞧见过萧子翊。

    许是因为忙碌,许是因为压根就不想来见她,只每隔一日派却羽来一趟,例行公事一般,看看有没有需要补给的物什,顺带着关切关切她的风寒。

    练武之人底子好,风寒这种小事情养一养就无碍了,但她先前受了罗淳一招,身子多少有点亏损,耽搁了不少时日,还是会动不动咳嗽几声。

    却羽是个直性子,一看到她咳嗽,就觉得她风寒未愈,就算她急着要出宫,他也会义正言辞地拒绝她,丝毫不留余地。

    知道却羽是奉了萧子翊的命令,江蓠也不好为难他,最多翻个白眼嘟囔几句罢了。

    在宫中待着是舒坦,但心里不安稳,七上八下的,她一直所担忧的,正是段珩迟迟不回金陵一事,他一日不归,她的心就一日悬着,时间久了,心里越来越没底。

    当初分别时,他将虎符交给她,相当于交出了他用来保命的东西。

    若是出了岔子,他被大理寺抓住,交出虎符或许能换一命,但身上没有虎符,往好里说,定是会受严刑拷打逼问下落,往坏里说,性命都要堪忧。

    虽然段珩的功夫数一数二,但双拳难敌四手,又是遇上大理寺,缠斗时难免会落了下风。

    这一想不要紧,江蓠越来越着急,甚至想偷偷溜出宫去算了,但在她有所行动之前,有一日宫女匆匆来报,说有位公子想要见她,被拦在宫门之外,据说情形剑拔弩张的,就差打一场混战了。

    她准确的捕捉到了几个词:公子、剑拔弩张、混战。

    能担上这几个词的,她都懒得想,肯定是自家不省心的师兄柳云暮了。

    当初他曾说过,会在城郊小住些时日,她有想不通的可以去寻他,但之后形势诡谲多变,她没有空闲去城郊,与他更是再无联系。

    想来最近宫里宫外消息繁杂,天下易主这种事堪称惊天地泣鬼神,老少皆知,柳云暮不可能不知道,依着他的性子,定是要来过问她一番,确定她安全无虞才会安心。

    想到这些,江蓠连忙吩咐了宫女:“可别拦着他了,他当真会动手的。”她摆了摆手,“快将他接进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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