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芙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把卖身契扔到男子怀里就想跑。
她有预感，马玉城想赖上她！
可是她哪养得起他啊！他那个黑色袍子她特打听过了，做一件的价钱至少得五十两银子！
她给爹爹药铺帮工，一个月才二两多一点月钱，两年才能供得上他一件衣裳！
她养不起他啊！
“小娘们，契书在官府有备份的哦。你想始乱终弃？”
“我才不是，我没有！你你有本事你上官府告我去！”
“哦，有九王爷当靠山，仗势欺人了？”
“你胡说八道我没有！”顾西芙快哭了，“我没钱！”
男子皱眉沉吟片刻，很为她考虑，“给口饭吃就行。不然，我给你钱，你想要多少？”
“……”这人脑子有大病，“我带你回去我爹会打死你的！”
“行，那你带我回去，我来解决你爹爹。”
“……”
顾西芙落荒而逃，发誓再也不见狗东西马玉城了。
顾西芙的试验在当天下午被打破。
她没去见马玉城，但是马玉城来了九王府。
看到他出现在王府的那一瞬，顾西芙胆子差点破了。
她第一反应是拿起自己手里帕子去盖男子的脸。
可惜手不够长。
男子轻飘飘把她帕子抢走了，擦过汗后收回了怀里。
“……”顾西芙呆若木鸡。
她身后，慢悠悠啃桃子的少女对此场景兴致颇浓，“姐姐，你前两天藏起来的男子外袍，是他的？”
顾西芙僵硬扭头，看着自家妹妹，“……”
她想，她可以去死了。
她自以为鬼不知人不觉的事情，原来王府里的人都知道。
只有她不知道大家都知道。
“他欺负你了？”少女手里桃核一扔，“等着，我去打断他的腿。”
顾西芙一把把妹妹抱住，“棠儿别闹！他……救了我。”
“愿闻其详！”
“……”
……
九王府书房。
翟玉站在书案前，抬眸静静打量对面男子。
一袭白衣，清隽温雅，玉兰之姿。
他们以前曾打过照面。
只是彼时男子尚坐着轮椅，而今，站起来身量比自己还要高出一指来。
虽贵为大越权势滔天的九王，但是男子身上却没有咄咄逼人的气息，反温润醇和。
只这一点，翟玉便知自己今日不会来错。
“你叫人传话，说用司左留下的东西跟我做交易。”书案后男子启唇，淡道，“司左已经死了，他留下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对我都构不成威胁。我接见你，是想知道你的目的，你想要什么？”
“九王府素不接客。九王爷肯拨冗见我，是为了顾家二姑娘吧？”翟玉笑笑，眼神坦荡，“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希望王爷能替我抹去从前，给我个能正大光明在人前行走的身份。”
九王府对顾家极为保护，顾西芙在外所有行踪，是瞒不过宴惊鸿的。
所以他选择开门见山。
“正大光明的身份？你想要顾西芙。”话毕，白衣男子眼神一变，上位者的威严及压迫感顷刻排山倒海般压了过去。
翟玉没有回避，迎视男子珍而重之道，“我想正大光明的站在她身边。王爷若肯点头，不止是司左留在西南的三万私兵，我手中握有的整个西南势力，你也尽可拿去！”
房中安静下来。
那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气势，随着时间流逝缓缓淡去。
宴惊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先皇已逝，他手中堆积的冤假错案本王正在翻查。对曾经量刑过重的案子，经跟朝臣们商讨，也准备昭告天下行大赦。你的案子本王当初有所耳闻，在可赦免范围之内。明日，我让人在官府给你重新立户籍。”
“我现在叫翟玉。”
“我能给你的只有一个新户籍，从此以后你就是翟玉，再不是马玉城，那些旧事便也与你无关。”
“多谢王爷再生之恩！三万私兵就在西南北地隐秘矿区，王爷随时可去接收，至于我手上势力——”
“不急，我有了具体决定再找你商谈，”男子温润一笑，“届时，或许还用得着翟公子帮忙。”
“翟玉定赴汤蹈火！”
翟玉抿唇，漆黑眼睛里有光跳跃。
男子笑着拍拍他肩头。
他知道，那是寻到希望之后，等待重生的光。
……
顾西芙到底还是没能逃掉一纸契约的魔咒。
她不知道马玉城，哦，如今已经改名叫翟玉的人跟九王爷在书房谈了什么。
只是自那日之后，翟玉就成了王府常客，隔三差五来府里跟王爷商讨事宜。
七月末，翟玉方准备起行回西南。
“姐，你真的要去西南？”码头送行，顾西棠还是致力于打消姐姐的念头。
“嗯，翟玉说西南贫苦百姓极多，那里连个正经大夫都没有，很多人因为小病小痛而丧命。我跟杜爷爷习医到现在，虽然不敢说医术精湛，也能治一些小伤寒跟跌打损伤什么的……学以致用。”
顾西芙吭吭哧哧说了一堆借口。
就是没敢说自己被“卖身契”威胁了。
她要是不去，就得带翟玉回家。
再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干。
好在现在爹娘对她的管教放松了不少，祖父祖母也支持她多走多看。
有阅历，才能增长见见识跟眼界。
想到家里的亲人，顾西芙抿唇轻轻笑开。
家里人大概是怕她耽于退婚的心伤，加上她又曾说过日后不想再嫁人了，才会鼓励她出去开阔眼界。
走出去，才能走出桎梏，不被局限在小框框里。
“翟玉，西南很乱吧？”顾西棠劝不动姐姐，干脆找翟玉说话。
“女侠，西南是我的地盘，乱是乱，但是保个人我还是可以的。”在顾西棠面前，男子身上的冷冽气息也敛了不少，扬着唇，笑得痞气。
“别套近乎，你怕我揍你？”
“没办法，我打不过你啊。”男子摊摊手，及后看向抿唇偷笑的女子，“小、顾二姑娘，别担心我会欺负你，你的靠山太厉害了。”
呸。
顾西芙撇开头，在心里偷偷的，不文雅的骂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