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被权臣娇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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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回到姜府已是月色清明,春意浓重院中花香馥郁。曹夫人下车直奔内院,步子匆匆仿佛身后有鬼魅追赶。

    马车将将驶出澄山书院,她便察觉途中怪异似有人追随,却始终没有现身。曹夫人崇信鬼神,觉得定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胆战心惊地回屋焚香沐浴还叫丫鬟去寺庙请法师。

    与之相反的是姜莺,舒舒服服睡了一觉从马车上下来精神倍增,跨进沉水院说要去看兔子,让积正再带她飞一回。

    前几日三人在王府的奇遇茯苓也听说了,虽没见过那位沅阳王但茯苓总觉得此人危险,还是避开为好。“夜深上门只怕污了二姑娘名声,再说小兔子要睡觉了,明日奴婢把兔子抱回来好不好?”

    姜莺的男女意识向来浅薄,及笄前没人同她讲,及笄后更不会有人说。

    她懵懂地点点头,回屋翻找出一盒东珠。东珠产自北地粟末河,凭稀少贵重闻名于世,不过这样的好东西于姜莺而言却平平无奇。小时候姜怀远送她十颗,姜莺当弹珠玩,见她喜欢姜怀远便有意收集,隔一段时间就有人送到她手上。

    东珠圆润硕大,光彩照人,姜莺让积正送去王府给王舒珩。小鸠明白此举何意,不舍道:“东珠贵重,二姑娘想谢沅阳王今日讲学之恩,一颗足矣。”

    一颗也太小气了!姜莺大方:“不怕,家里还有好多。积正叔叔翻墙去送,别叫娘亲瞧见。”

    积正点头,将盒子揣进怀中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这夜忽然疾风骤雨,打落花枝一地狼藉。锦帐中姜莺已然熟睡,整座临安城陷入蒙蒙夜色中。城郊一处华美别院,风雨中正是血气腥腥。

    屋顶一声惊雷,借着惨白火烛之光,船工朱健这才看清台阶之上暗红的血污。别院幽深昏暗,手中油灯驱不散森森阴气,朱健举近油灯拾级而上,脚下蓦地出现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男子。

    他将男子翻过身,儿子朱小八那张年幼的脸映入眼眸。朱小八嘴皮子厉害,无论是谁都能被他哄的爽快掏钱。弄成这副样子,朱健也是老泪纵横。

    朱小八还没死,双手死死拽紧他的衣袖:“父亲——救——救我。”

    “救——一定救——”

    霎时,院中燃起簇簇火把,昏黄火光照亮四周腐朽之气更为浓厚,王舒珩目不斜视跨过朱小八濒死的身体,在一方木椅上坐下。

    他并不言语,手中把玩一柄短刀。朱健跪地匍匐,唤了好几声大人,才见王舒珩漫不经心撩开眼皮瞧他:“怎么,这会又愿意替本王做事了?”

    朱健抬头仰视,正好对上王舒珩狠绝漠然的面庞,上过战场的人浑身杀伐之气,让他止不住汗流手抖。送信被抓那日王舒珩并没有为难,只是没收信件让他想办法自圆其说,还有招揽之意。朱健为逃过一劫沾沾自喜,未曾想噩梦才刚开始。

    早在答应做这门差事时,对方就承诺会保护他的家人。可不过数日,老婆被人追债逼的跳河,儿子也莫名失踪,若再不答应朱健实在不敢想后面还有什么厄运等着自己一家老小。

    他抹了汗,声中颤抖怎么也掩不住:“大人,信是从汴京来的,经过七人之手层层转交,最终到达何处小人确实不知。前几日小人谎称落水丢失信件,对方并没有怀疑。小人还有用,愿意为大人做事,不过小人就只有一个儿子,让他回家去吧。”

    “回家?”王舒珩眸中笑意漫开,耳骨玄色玉珠隐隐发光:“他回家去,把你那六十老母送来吗?朱健,不要以为找人假扮你是什么难事,本王不过想简单一点。”

    说罢,短刀以快到让人看不清的速度插入朱小八右肩。在一声惨叫中,王舒珩的警告犹如索命恶鬼:“不要耍花招,他是死是活全在你。”

    头顶又是一道惊雷,森森寒光中,朱健不可置信地望向他:此人究竟是什么地狱修罗。

    回府已是后半夜,雨停了。主子外出办事,田七雄等人不敢懈怠。王舒珩回屋卸下沉重氅衣,沐浴后取下耳上玉珠,霎时周遭声音俱减,右耳完全听不见了。

    王舒珩打开桌上锦盒,里头是颗颗东珠,光泽透亮一看就是上上珍品。他记得,这东西半年前杨吟贵妃得到两颗炫耀了一个月,还大张旗鼓地邀皇后去毓宁宫观赏。

    这么罕见东西姜莺一出手便是几十颗,跟不要钱似的,姜家之富裕远超出想象。树大招风,圣上不打压姜府打压谁?

    忙碌一宿福泉也是乏的紧,正要回屋歇息却听田七雄道:“姜二姑娘身旁那个男子武艺高强,我总觉得在何处见过。”

    福泉打了个哈欠,拍拍他肩膀:“主子不是派人去打听了吗?不久就该有消息了。”

    再过几日便是荣安县主生辰,作为临安首屈一指的大户姜府自然受邀。荣安县主是承乐长公主之女,父亲是长阳侯。长阳侯任临安长史,平日不免与临安商户往来频繁,其中人情自然需好好维系。

    孟澜对出席荣安县主生辰十分重视,一大早带姜莺出门挑选贺礼。临安街头热闹,茶楼酒肆林立,飞檐楼阁之上春光普洒,为繁华异常的临安城平添几分诗意。

    主掌中馈多年,送贺礼对孟澜来说并不难。出门前她就拟好礼单,送荣安县主的,长公主的,小侯爷的……面面俱到甚至把长公主近侍都考虑了。

    今日采购任务繁重,孟澜担心姜莺无聊便让小鸠茯苓带她去玩。姜莺路过一家名唤云雾记的布桩,见布匹不错便进去看看。好巧不巧,三姑娘姜沁也在,身边还跟着范府嫡小姐范瑜。

    姜莺没什么朋友,其中少不了姜沁的功劳。自落水受伤,姜沁在外头没少说她坏话,久而久之临安各家小姐对她能避则避。

    姜沁范瑜出门也是为荣安县主挑选贺礼的。云雾记的布料色彩华美质地细腻,寻常人根本消费不起。听闻荣安县主最喜云雾记布匹做衣裳,姜沁范瑜打算买一些赠与。

    甫一进门,姜莺身上自然聚集不少目光。姜沁背后不知哪家小姐窃窃私语:“这就是那个傻子吗?看着也不傻呀,长得倒是好看……”

    姜沁一个眼神扫过去便没声了。范瑜也看不上这个傻子,姜府大房掌家,比范府有钱的范瑜都不喜欢。

    同样的,姜莺也不喜欢她们,自然不可能寒暄说话。她一眼看中一匹橙色布料,却被范瑜抢先一步拿走。

    做生意的都是人精,掌柜看出两位姑娘都出身富贵人家谁也不想得罪,笑说:“二位姑娘眼光真好,这是西南来的浮光锦,乃本店珍品,轻薄飘逸用来做披帛最是好看,只不过……是最后一匹了。”

    “本小姐买了。”范瑜得意地朝姜莺一笑让丫鬟去付钱。“是给荣安县主的生辰贺礼,只好夺姜二姑娘所爱了。”

    这回姜莺是真有点生气,范瑜姜沁三番两次抢她东西。她正生闷气,却见侍女去而复返,脸色憋的通红凑在范瑜耳边小声说什么。

    范瑜脸色也是明显一变,不一会掌柜赔笑过来:“得罪范姑娘了,云雾记不接受赊账,您看……”

    堂堂范府嫡小姐出门竟银子不够?明摆着让人笑话。

    这会店中人多不少姑娘纷纷憋笑,看热闹不嫌事大般窃窃低语。范瑜性子跋扈,平日可没少与这些人交恶。她花钱大手大脚惯了,谁知近来府中各院份例忽然砍半,才让她陷入买东西掏不出钱的尴尬境地。

    这种时候姜沁知道躲的远远了,浮光锦价格昂贵她那点银子哪里够。

    范瑜侍女嘴硬,骂道:“不就是赊账,还担心范府赖账不成?别家布桩都可赊账,为何云雾记不行?”

    掌柜十分为难,拱手赔罪:“不满诸位,在下有意出售布桩已经在找买家了,云雾记随时可能易主,这种时候赊账……万万不能啊。”

    这厢众人看热闹,姜莺嘴角淡淡勾起,她有个主意……

    小鸠茯苓是看着二姑娘长大的,看她笑意藏着蔫坏还有什么不明白,小鸠已经准备好掏钱,茯苓还是一如既往的稳重,小声说:“二姑娘想买就买。”

    “掌柜的——”这节骨眼上姜莺忽然出声,齐刷刷的目光朝她望来:“云雾记我买了,晚上派人来与你详谈。”

    少女声音甜软,神色认真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紧接着小鸠搁下一琔金子,笑说:“这是我家姑娘的定金。”

    店中一片死寂,针落可闻。

    云雾记易主的消息在人群中炸开一道口子,议论声不绝于耳。云雾记生意好地段佳,是不是赔本买卖全看后续如何经营。虽然姜家有钱已不是秘密,但随手买商铺这份阔气还是让人震撼。

    一旁姜沁脸色已十分难看,细看就能发现她捏帕子的手指都气的发抖。同是姜家人,凭什么她出门就要抠抠索索精打细算……

    范瑜更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简直快要气晕过去了。云雾记的一块浮光锦她都得不到,那傻子却能轻而易举买下整个商铺。范瑜提裙,落荒而逃。往后贵女面前,怕是再没有她一席之地了。

    从云雾记出来又逛了一会,茯苓才带姜莺与孟澜汇合。听说女儿买了座商铺孟澜没说什么,临安到处是姜府的商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她让茯苓去找任渠接手云雾记。

    其实姜莺买下云雾记还有一层考虑,她娓娓道来:“听人说荣安县主最喜欢云雾记的布匹,过几日给她多送些,娘亲觉得呢?”

    自然是极好的。姜莺自小聪明,在书院读书习字颇得先生赏识,若没落水……想到这些,孟澜心中又是一阵意难平。幸好底子还在,姜莺比痴儿可强多了。

    孟澜拿起帕子擦擦女儿鼻尖,说要带她去食铺买吃的。姜莺连连点头,酥和饴没有了,福泉叔叔和沅阳王都说好吃,这回多要多买一点。

    母女二人在街上走着,街边一座酒楼中,程意孙仕昀临窗而坐,侧目一眼瞥见人群中的孟夫人和姜莺。

    孙仕昀叫了几个伶人在一旁唱曲,伶人身段姣好容貌瑰丽,弹得一手好琴还会给孙仕昀斟酒。孙仕昀接过酒杯顺便不着痕迹地碰了下姑娘手背,那姑娘羞赧一笑,转而给程意斟酒。

    临安第一才子谁人不知,虽已订亲也不妨碍年轻姑娘钦慕。伶人娇笑唤他:“程公子,喝一杯。”

    程意好似听不见,目光仍紧紧盯着街边那一抹倩影。莺莺貌美,一颦一笑恍若惊鸿惹人眼睛,他自小就知道。

    这边伶人受了冷落,孙仕昀看不过去,强行让程意转过头,好笑道:“出来喝酒,别惦记你那傻子未婚妻了。”

    “仕昀,不许这么说她。”

    孙仕昀冷笑:“你这么宝贝人家,又是守身如玉又是不准旁人说她坏话,怎知她就对你一心一意?”

    此话颇有深意,程意不傻岂会听不出,他清俊的眉头蹙起,质问:“什么意思?”

    孙仕昀也没打算瞒着,一五一十道:“明海济讲学那日,你未婚妻和一个陌生男子坐在一起,又说又笑我瞧着关系不简单。”

    头顶恍若晴天霹雳,程意思绪乱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慌张漫上心头。不可能,他与莺莺青梅竹马最懂她的性子。

    莺莺内向,甚至有点木讷,除了他身边从未有过别的男子,更不可能与旁人说笑。

    “定是你看错了。”程意只觉得心头梗着不知名的东西,五味杂陈。

    “没有看错,除了我齐子翼也瞧见了,不信你回书院问他。齐子翼嘴巴不严实,说不准这会书院里早传开了。”

    “不过这也不算坏事。那天距离太远我没看清那个男子是谁,只知华着华贵身份不简单,说不准姜家打算换婿,这不正好么你也不必……”

    话没说完只见程意举杯一饮而尽,起身回书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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