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文乐摸着木头，心情微妙：“我吧，人生尝试的事情太少了。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可能会选择当木工。”一个有钱的木工。
关正阳心情也很微妙, 认真琢磨着：“你说我给自己打一把乐器成不成？”
叶浩听着这两人的话，再回想了一下两人刚才小心翼翼却跟着电锯抖抖抖的样子, 觉得这两人是在想桃子吃：“有的人刚学会走路, 已经想去蹦迪了。”
关正阳不服气：“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行？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叶浩诚恳点头：“是。”
两个人避开工作台, 跑到角落里现场“斗殴”去, 嘴里还小学生吵架：“我摸过的乐器比你学过的舞种都多。”
“可笑，你知道我会几种舞么？我连广场舞都会！”
“可笑，你知道我会几种乐器么？我连碰铃都会！”
贺君：“……”也不至于争到这个地步。
邱丰对木工有点兴趣，但没关正阳那么夸张。他在那儿拿着处理好的木头比划着，想接起这些木头, 但又知道等下要搬楼上去，所以没真的把木头接起来。
老刘教完做榫头，又教起挖木头。
挖木头挖个对穿方便，挖个一半就麻烦点。到后来贺君带着邱丰将木头搬上搬下, 另外三人就一人霸占一个角落, 拿着工具在那儿抠木头。
一张床要用的榫卯结构不止一处。老刘手痒，又添了几个榫卯组合到木头上。木头有自身重力, 一个优秀的榫卯结构就是要将这点重力化为己用。
他见年轻人动手比较慢, 自顾自用工作台折腾起来。
当一张床的木头全部处理好, 贺君隐隐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他抬起一根长木头，把木头像金箍棒一般竖起, 仰头打量着：“床应该有短的木头？为什么都那么长？”
他原本以为会需要把长木头锯断。可现在看动手的情况, 最短的木头似乎是他们床宽的那条横木。
老刘抬起头：“哦, 乡下蚊虫多，给你们弄的立柱床。上面能挂蚊帐。”
贺君顺着老刘的话想象了一下立柱床。他脑子里浮现出那种四周竖起木头可以挂帷帐的床，中式欧式床都有这种风格。细网一般的蚊帐垂下来，要是有一点颜色点缀会更好看。
他钦佩夸奖：“厉害。”
老刘在口罩后得意一笑，埋头继续工作。
原本老刘只打算帮忙做一套床，其余的全留给vacation。没想到上了手就忍不住。谁面对一排能上电视的年轻小伙子动不动就“哇”“厉害”的吹捧，都会满心飘飘然。
他一套做完做另一套，到后面还给几个人精修了一下他们挖得惨不忍睹的木头。精修着也不禁说他们一句：“你们还是适合认真当明星哈。”
才产生木工念头的几个人：“……”
全部处理完，木头被一一搬运到二楼，进入安装阶段。
老刘对每一块木头在那儿清清楚楚。他搭了一个大框架，再将木板铺到大框架上，轻而易举建出了一张标准立柱床，就是窄了些。
贺君学着老刘的样子搭设立柱床，有种在搭巨型积木的乐趣。
贺君搭着，老刘在他身边指点并解释。
床的四角用的是现代组合榫结构，也就是老刘之前交他们的。三木头交互扣在一起，形成一个相当稳定的姿态。
贺君拿起床上横条木，将两端轻微卡在床边。这横木两端都有一个梯形榫，老刘讲解：“这个是燕尾榫，就像燕子尾巴一样。这样的结构不容易让木头滑开。”
老刘用的这些结构都是可拆卸的：“榫卯嘛，怎么装上就能怎么拆开。后来也有不少装上了就希望不容易拆的。把一截木条当钉子，卡住两段木头。”
他这样说着，略有点可惜敲一下木床：“现在没多少人折腾这样的床了。”
贺君上次就听老刘说过。
当工具拥有了电机，打个钉子三分钟就能拼好一张床。像老刘这样熟练的木工，搭一张床所需要的时间更短。不是没人对榫卯产品感兴趣，只是人很少。
简单的床用不用五金对大多数人而言没差别。而拥有复杂榫卯结构的家具人工成本高，普世性差。如今稍高端点的实木家具要千来块，碰上木头特殊且设计感十足的家具，价格保底五位，上不封顶。
贺君笑了笑：“我们就折腾了。”
老刘听到这话跟着笑起来：“哎，是折腾了。”
贺君站在床侧面注视着面前五张简洁的床。当床拼到一起，单个床铺完全不显窄了。老刘给他们弄了一整块的床头板，可以坐直身子时倚靠一下。
规整的木床呈原色姿态，漂亮得很。
“下回你们出门，我可以买一桶油漆来刷一下。”老刘摸着木头，“刷了油漆，防潮防虫，渗进木头里，看上去也更漂亮。”
几个人当然连连答应：“好的好的。”
五个人将丢在一旁的床垫被子搬回来，在床上一一铺好。房间里有了正儿八经的床，看上去总算不穷酸了些。
贺君看向房间角落，在那儿预估了一个空调位，再看向床对面：“等有钱，我们再定个木头柜子。旁边摆方格架。可以一格格叠加的那种方格架。”
叶浩提议：“架子上可以放两盆月季。”
童文乐想想：“放绿萝吧。月季放阳台多晒晒太阳。我们可以在窗口搭个小台子。要不问问周边有没有人种爬藤月季？我们可以窗口搭一个架子，月季爬满整个窗台。”
所有人眼前浮现出月季爬满窗台盛开的景象，不由自主点头：“好想法。”
关正阳觉得有了花花草草，必然得再来点音乐：“我们买个推车，推车上放满音乐碟。然后买个床头柜，柜子上放播放器。”
叶浩问他：“你为什么不直接用手机放？”
关正阳又和叶浩掐起来：“……这叫格调，你懂么！格调！”
贺君压不住唇角，又笑起来。他问身边的邱丰：“你有什么想添的么？”
邱丰想了下：“想厨房里添几个架子。东西有序摆上去，看上去会整洁一点。”
厨房是个重要拍摄地点，取材时间超过他们卧室。
贺君看向老刘，老刘顿时就明白贺君的意思：“成啊，我等下楼下拿块木头，去挑点颜色一样的木头。”
原木色的家具很好看，唯一缺点是容易有各种“原木色”。贺君没想到老刘这么上心，笑着感谢：“谢谢谢谢，实在麻烦了。”
老刘问贺君，斟酌暗示：“要不要用五金？”
贺君听出老刘不想搞五金的意思：“不用不用。”
几个人从楼上往楼下走，老刘给他们记着东西：“所以要大木柜、床头柜、窗台架、推车、厨房置物架。还要几个木格子。六个？六个吉利。”
贺君应着：“那就六个。”
楼下根本没人收拾，满地都是木屑。工具处理时产生的木屑格外碎，让室内轻易从泥土草香彻底变成木质香。
五人组拿扫帚的拿扫帚，用手捡大块废料的用手捡起来。老刘走到工作台那儿收拾。贺君帮着忙，把他们借用的工具还到老刘手中。
老刘收完东西清点结束，一楼都还没打扫完。贺君见老刘要走，把手上的动作停下：“老刘，我送送你。”
“客气客气。”老刘话这么说，没拦着贺君送他。
两人一道走出屋子。
屋里关正阳扫地惊起一堆木屑。空气被细碎的木屑搅合到浑浊，透着隐隐的黄土色彩。关正阳兴奋拉另外几个人：“你们看，沙尘暴！”
不管哪种沙尘暴对人类都不是很友善。童文乐单手在自己眼前挥了挥，试图挥走那点木屑。他把簸箕里的木屑倒了，用簸箕上的竿戳关正阳的腰，语气充满威胁：“好好打扫！”
关正阳收敛一点，却依旧兴奋：“不像么？”
另外三人虽然戴着口罩，可双眼依旧很容易受到木屑迫害。他们不想再见到沙尘暴，同时敷衍：“像像像。”
关正阳完全没听出敷衍意思，心满意足继续打扫。
贺君和老刘一道出门。他取下脸上口罩，吸了一口室外傍晚清新空气。
老刘的车在门口停着。他亲自把自己的东西放到车上，半点没干活的劳累劲。贺君站在车边，见老刘心情愉悦坐上驾驶位，问老刘：“老刘，有没有考虑过做榫卯类的玩具小件？”
“啊？”老刘手臂靠在车窗上，探出一点脑袋。“这种市场上有啊，很多的。我就一个人，也没工厂机器的，做不成的。”
“我的意思是，可以试试画图纸。做榫卯小件玩具。就像很流行的乐高、金属拼接玩具。你可以负责做模型画图纸，另外找厂子做零件。”贺君朝着老刘笑，“从小件做到复杂大件，也挺有意思的。”
老刘嘿笑：“我知道我知道，年轻人喜欢那种。不好弄的。下厂开个机子就要上万，木头要品质好，比金属塑料都容易损耗，做一套出来很贵。转头别人给木头降个品质，降个价，多出几个款式，立马就比不过了。”
贺君没做过这方面生意，不太清楚，但：“可以申请专利。”
这触及到老刘知识盲区：“……那要吿的话不是还得请律师？”
实在太复杂，老刘摇了摇头：“太麻烦了。万一没弄好，钱都搭进去。现在木工厂挺好的。打拼什么的还是交给你们年轻人。”
他朝着贺君摆手：“走了啊，回头弄好了柜子什么的我再来。”
贺君只是随意发散性起了个念头，含笑跟着挥手：“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