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医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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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 戏都听不下去了

    蔡祁想到曹漪兰就头痛,傅九衢却不然。

    他艳目微阖,漫不经心地在香炉里拔了拔香片,又拿过帕子净手,那缓慢的动作,像在做一件极为慎重的事情,心思全然没有放在戏台上。

    蔡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有没有看到曹翊坐在他夫人的身边,和几个书生有说有笑……

    好家伙!

    真沉得住气。

    蔡祁心里气哼哼的,同在青龙间的几位大人看他神不守舍,笑着打趣起来。

    「小侯爷这是看到了少夫人,连听戏都听不下去了?」

    「没有的事。」蔡祁脸上勉强挂出笑意,朝几位同僚拱手求放过,「看戏看戏,别顾着取笑我,错过了这一台好戏。」

    沉玉瓦子里这一出确实是好戏。

    青玉公子上台,便引来众人喝彩不止。

    他书生扮相,本是伎艺人,却无半分媚态,像个世家勋贵的公子,一蹙一笑,分外撩人。

    「我说重楼,这伎子的眉眼与你有些相似?」

    蔡祁方才心思没在戏台上,并未太过在意青玉公子,这仔细看一眼,顿时像抓了傅九衢的小辫子似的,低声调侃起来。

    「这个青玉公子精音律,擅弹词,兼工琴艺……人嘛,清雅俊逸,温润多情,可不像你那臭脾气,长得像你,但也赛过你,我看小嫂瞧得他,很是喜欢呢?」

    傅九衢搁下杯盏,淡淡凝神,仍是那一副慵懒的样子,「你看错了。」

    几个同僚又笑了起来。

    青龙房里没有旁人,又有娇娘在旁伺候,大爷们说话没有半分顾及,谈笑间,模样便不那么端正了。

    傅九衢的举止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眼睛半合不合地盯着戏台,而后又若有所思地扫一眼辛夷,丝毫没有蔡祁那般焦灼不安。

    一场戏用了大半个时辰才结束,帷幕拉上,傅九衢和几位同僚一一别过,让人送他们下楼。

    几个美娇娘也打发了银钱,各自离去。

    只有郭韶月依依不舍,拖住蔡祁的衣角,问他哪日得闲,去樊楼看他。

    临走又表明心迹,说这辈子都会等着他去。

    蔡祁看着对面朱雀间的谈笑风生,都快急哭了,可他怜香惜玉惯了,对女子说不出狠话,只得不停抱拳,将郭韶月往外推,然后叫来郑六。

    「把韶月娘子送回樊楼。」

    郭韶月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红着眼圈走了。

    蔡祁松口气,再一咬牙,便连声抱怨傅九衢。

    「我就不明白了,你又不喜与他们结交,为何要请人来听戏?回头指不定要怎么受人编排呢。」

    傅九衢瞥他一眼,「还不快去,少夫人要和俊俏书生走了。」

    蔡祁指着他道:「我告诉你,回头兰儿要是跟我闹,我便推到你的头上。你得出面帮我解释。」

    傅九衢轻轻饮一口茶。

    「怕什么,有我在呢。」

    蔡祁呵呵发笑:「你在有什么用,你还能治得住她?」

    傅九衢眉梢撩撩,「我不用治她,治住你小嫂就够了,让她帮你澄清去……」

    「你就吹吧。」蔡祁见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哼一声,连礼数都不顾了,掉头便走,隔着帘帷还能听到他急切的脚步声。

    傅九衢叹一口气,慢慢地站起来。

    「孙怀,去问问郡王妃,何时回家?」

    孙怀笑眯眯应了,打帘子出去,很快就又回来了,耷拉着脑袋。

    「爷,郡王妃说她,还,还不想回去。」

    傅九衢眉梢扬起,「哦?」

    孙怀察觉到头

    顶的视线灼人,不敢抬眼看傅九衢的脸色,支支吾吾地道:

    「郡王妃说,她和曹大人一见如故,又得遇孙公子这般知音,要与曹大人他们一道夜游汴河,还,还……」

    傅九衢沉下眉,「还什么?」

    孙怀恨不得把脑袋塞到肚子里去,声音更是低弱,「还让杏圆去买龙津桥的羊羔酒和荔枝酿,送到船上去……」

    傅九衢面色顿时冷了下来。

    他顾不得失仪,猛地一拉帘子便大步冲向朱雀间,想早一步截住辛夷。

    朱雀间里安安静静。

    辛夷就站在门口,神态安静,一动也不动,显然是在等他。

    两个丫头低垂着头,站了很远。

    而其他人,不论是孙喻之还是曹翊都已不在,就连曹漪兰和蔡祁都不知去了哪里。

    两个人四目相对,傅九衢慢下脚步,朝她走过去,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我们回家。」

    辛夷眉头微蹙,没有动,也没有甩开他的手,而是平静地盯住他。

    「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可以。」傅九衢温声软语地哄,「回家我便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辛夷抬眉,「不再隐瞒?」

    傅九衢叹息一声,「本也没有什么隐瞒你的。只是你从未问过我。」

    辛夷:「倒成了我的不是?傅九衢流连勾栏瓦舍便罢了,却对我谎称公务,是何居心?」

    傅九衢低笑,紧了紧她的小手。

    「我的不是,没有和你说清楚,但这确也是公务。」

    「什么时候吃喝嫖赌都成公务了?」

    「……」

    傅九衢直觉冤枉,论及吃喝嫖赌,他大抵就占了两样——吃和喝。

    与她成婚后,听她说起喝酒对今后的小孩子不好,他连酒都不沾了,为了这个,被蔡祁嘲笑了许久,不曾想却背上这个名声。

    「娘子息怒。」傅九衢无奈地哄她,拉住辛夷的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一扇,见有人看过来,又低下了声音,轻笑道:

    「给你夫君留点面子,回到房里,我任你处置。」

    辛夷抿唇不语,任由他牵扶着下楼。

    一行人鱼贯而行,楼道尽头,曹翊默默坐回椅子上,手指扶住额际,紧紧闭上眼睛。

    辛夷其实并没有怀疑傅九衢,方才那般作派,只是身为郡王妃,虚张声势一下,给别人看罢了。

    私心里,她不相信傅九衢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寻花问柳。这头新婚燕尔,那头性命不保,脑袋上还悬着来自朝堂的长剑,他得多强大的Yin心才会这般出格?

    沉玉瓦子的庭院里,停着傅九衢的马车。

    另一头,两个瓦子里的小厮正在套马,将包袱拎上车厢,那个青玉公子就站在车前,安静地看着这边。

    他样貌出众,在人群里也很打眼,不停有人过去与他说话,他也浅笑回应,十分得体。

    见辛夷看过去,他甚至朝她略微颔首,以示招呼。

    辛夷扶了扶头上的帷帽,踩着杌子上了马车。.

    ··

    曹漪兰是赌气走的,在孙喻之他们走了以后,带上自家丫头便下楼,蔡祁一路伏低做小,殷勤地笑哄,曹漪兰全不理睬,随后便上了自家马车,将蔡祁赶了下去。

    蔡祁气苦,众目睽睽下,也没好过多地纠缠,只能骑上马,若即若离地跟在马车后面……

    曹漪兰没回侯府,而是回了娘家,蔡祁看着马车的方向,心里已暗暗叫苦。

    不料,刚过浚仪桥,便被张巡叫住。

    「子晋留步。」

    蔡祁勒住缰绳,打马走向街边,「行远,你怎会在这里?你找我……是有事吗?」

    张巡看着他目光里的犹豫和不确定,浅浅一笑,「许久不曾和子晋喝酒,我们生疏了。」

    横在傅九衢和张巡中间,蔡祁确实为难。

    两个都是结义兄弟,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但他心下敬畏傅九衢,也相信他说的话,所以,不知不觉就和张巡有些疏远。

    听他说来,蔡祁惭愧地笑了笑,看向前面的马车。

    「弟弟我自从娶了妻室,便身不由己,少有与人交往了……」

    张巡眉头微微一皱,「是吗?我怎么听说,你和重楼最近跟肖大人、陈大人几个走得很近?」

    蔡祁微怔。

    张巡又是笑开,「今日沉玉瓦子里的戏,好看吗?」

    蔡祁尴尬地笑了笑,一声叹息,「你既然知道,又问我做什么?我也是累了,你和重楼闹成这般,让做兄弟的我情何以堪……」

    张巡问:「重楼找肖大人做什么?」

    蔡祁摇摇头,「不做什么,就是喝茶听戏打发时间。」

    他见张巡不肯相信,又道:「重楼的事情,你也知道,官家停了他的差谴,整日无所事事,不喝酒听戏,又能做什么?我这也是舍命陪君子,你看,今儿个把我家的母老虎都惹着了……」

    说罢,蔡祁不管张巡,拱了拱手便掉转马头。

    「兄弟不陪你多说了,得去追我娘子。改日我请你吃酒再叙。」

    张巡朝他抱拳行礼,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街口,这才返身上马。

    肖大人和陈大人那几个,与张巡多有深交,一直走得很近,可以说他们全是张巡在朝堂上的党羽。

    这个傅九衢到底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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