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掉马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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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九朵玫瑰

    棠宵今晚上喝的酒不少。

    虽然神智还勉强算得上清醒,但是走路已经开始晃晃悠悠,瞧上去随时快要摔倒。

    江沉庭搀扶着他往外走。

    棠宵如今已经上了年纪,胳膊搭在江沉庭肩膀上,步履蹒跚。

    而棠柚低头跟在他右边,下了一个台阶。

    站在棠宵左侧的萧则行忽而出声:“沉庭如今已经接手了这么多生意,不如改姓棠,也更像是一家人。”

    棠宵脚步一顿,陷入沉思。

    先前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之前他一直觉着自己再努努力,江桃就能给他再生个儿子做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谁知道两人吃药试管都做了个遍,寻医求方都没用,江桃的精神状况却越来越差;直到前几年,棠宵才开始认命,渐渐地扶持江沉庭。

    江沉庭也同他约定好,将来他的孩子都会姓棠。

    现在萧则行这么一说,棠宵也觉着有些道理,转脸看向继子:“沉庭啊——”

    江沉庭面无波动:“现在改姓太麻烦了,手续多,很多合同协议也需要重新签署。”

    萧则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打火机,笑:“倒也没有那么费事,我可以帮忙。”

    江沉庭定定看他,四目相对,他收回视线,沉声开口:“不麻烦萧先生了。”

    棠宵没说话。

    酒的后劲儿太大,他已经什么都说不来了。

    江沉庭扶着醉醺醺的棠宵坐在副驾驶上,仔细系上安全带,关好车门。

    棠柚上了车,她刻意不去看萧则行。

    耳畔听到他和江沉庭互相道别。

    萧则行声线略低沉,笑着说话时最为勾人。

    譬如现在。

    棠柚关好车门,揉了揉脸,妄图把他的声音从脑海中干干净净地抹掉。

    不过片刻,车门打开,棠柚往里面横向挪了挪,给江沉庭让出足够的空间来。

    江沉庭酒量好,今晚上喝的酒也并不是很多。

    他眉头紧锁,按了按太阳穴,沉声开口:“柚柚。”

    棠柚:“嗯?”

    江沉庭侧脸看她,神情是难得的严肃:“以后离萧则行远一点。”

    棠柚默默地想。

    其实不用你提醒,也会离他远些。

    这个人实在太危险了。

    棠柚点了点头,而江沉庭误会了她脸上的错愕,抿抿唇,解释:“这个人心机深沉,不宜深交。”

    前排的棠宵已然熟睡,没听到两个人的对话。

    棠柚十分认可地点头。

    的确。

    江沉庭看她此时沉静的模样,缓声安慰:“至于萧维景……你别着急。”

    棠柚笑了笑:“我不急。”

    “再等等哥哥,”江沉庭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又忍住,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了几下,“哥哥会想办法给你自由。”

    不知道是不是萧则行说了什么。

    依照棠柚起初所想,在转让股权这方面,棠宵一定会拖个十天半个月;却没想到第二天棠宵就让人开始拟协议,一周后,棠柚顺利签上自己的名字。

    母亲曾经想要留给她的启星,如今终于回到她的手中。

    在董事长变更程序中,董事会那边没有丝毫异议;棠柚第一次参加股东大会,意外的顺利,无论是当初苏媛在时候的老人,还是棠宵的人,没有一个敢为难她或者表示轻视。

    结束之后,王裕单独祝贺棠柚,笑:“我先前就觉着萧先生能帮你,没想到他一出手,就能解决的这么利索。”

    因着前车之鉴,棠柚慎重地多问一句:“是萧则行先生?”

    “对啊,”王裕乐呵呵地说,“他发了话,那群人哪里有敢不帮的?”

    他对棠柚说:“不过你父亲后院怕是要倒葡萄架了……我昨天见他,脖子上、脸上被抓了好几道。江女士够凶悍啊。”

    王裕是苏媛一派,后来虽然尽量保持中立,却仍不可避免被棠宵暗中排挤打压。

    如今棠宵退位,他只觉扬眉吐气,喝了几杯酒,话比平时也多了些:“……昨天晚上江女士要带着棠楠离家出走,结果被你父亲追回去;两人车就停在高速上吵架,三个人都被交警带回去,还是江沉庭去接的人……亏的已经卸任,不然启星都丢不起这人。”

    说这话时候,王裕脸上略带嘲讽,也不遮掩:“也就你父亲,才会把江女士当祖宗供着。”

    棠柚十分赞同王裕的话。

    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

    棠宵和江桃在一起,智商直接降到负无穷。

    有时候蠢的太过于恰到好处,会导致棠柚疑心棠宵是在假装愚蠢;然而时间长了,才遗憾地发现,原来他是真的蠢。

    棠柚对商业上的事情一窍不通,现在任职董事长,也就只是在最终决议上签字,不需要处理太多的事务。

    王裕看她沉思,笑着主动邀约:“晚上我和你刘叔叔、郑伯伯想请你吃个饭,你觉着怎么样?”

    他提到的这些都是公司里的老人,前不久棠柚想要阻止棠楠进董事会,挨个儿打过去啦电话。

    棠柚笑,晃了晃酒杯:“好呀。”

    她晚上没什么事,虽然说是挂名董事,但这些人当年就是苏媛的左膀右臂,看待棠柚都如同自己女儿一般;如今棠柚做了新董事,自然也要和这些叔叔伯伯们做好关系。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人情世故。

    棠柚是这么想的,却在预定好的房间中看到了萧则行。

    他刚刚到,摘下手套,脱去外衣,衬衫规整,听见动静,抬头,同她四目相对。

    棠柚顿时惊的如同炸毛的猫,迅速转身。

    王裕被她吓了一跳:“柚柚,怎么啦?”

    棠柚看他一脸错愕,不似作伪。

    她勉强开口:“好像走错了,萧先生在里面。”

    王裕重重地松口气:“我还以为什么呢……萧先生也是我请来的。”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启星如今和明建有合作,你现在又叫他一声二叔,一定要和萧先生保持好关系啊。”

    他看棠柚脸色,还以为两人之间闹了什么矛盾。

    棠柚不得不又回去,坐下。

    好在萧则行面色如常,含笑看她:“柚柚,怎么又瘦了?”

    棠柚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谢谢二叔,您身材也越来越好了。”

    好在王裕正在门口和人说话,没注意到这边。

    棠柚等萧则行坐下之后,才特意选了个远离他的位置坐下。

    因着萧则行在,几人话题中心很快就从棠柚身上转移到他身上。

    棠柚不必应酬,乐得清静。

    她默默听着,左耳进右耳出。

    全程没有看萧则行一眼。

    一直到饭局结束,几个男人喝醉了,互相搀扶着离开。

    棠柚原本跟在王裕身后,在走廊转弯处,猝不及防被身后人轻轻拽住了衣领:“柚柚。”

    已然夜深,走廊上寂静无人。

    唯独幽幽晚风,淡淡暗香。

    她神经紧绷。

    好在身后的男人很快松开,棠柚老老实实地转身,垂头,恭敬叫他:“二叔。”

    乖顺的女孩就低头站在他面前,她个子在同龄女性中不算高,却也不算矮;只是和萧则行站在一起就显出差距来,他个子高,女孩的头顶还抵不到他下巴。

    下午刚刚参加完股东大会,她没有换衣服,白色的衬衫,黑色裙子,倒是冲淡不少稚气,也不显成熟,只有文静优雅的美。

    萧则行问她:“饭局上怎么一直不说话?”

    棠柚低头,看他熨帖笔直的裤脚,还有干净到没有一丝尘埃的鞋子:“二叔您谈论的事情太高深,我听不懂。”

    一口一个二叔,要划清界限。

    萧则行说:“你还在生气。”

    不是疑问句,是经过言行观察之后才下定的结论。

    棠柚不说话,只是小脚静悄悄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萧则行低笑:“小小年纪,脾气倒不小。”

    棠柚忍了忍,没忍住,仰脸,直接回怼他:“哪里有二叔您年纪大,也没有二叔您气量大、脾气好。”

    她终于看清萧则行的脸。

    微微低头,才能和她视线相对;他眼中波光似在笑,此时更显温柔。

    不过是一眼,棠柚果断低头。

    她怕自己会沉溺其中。

    小动作尽收眼底。

    萧则行无奈:“把启星给你要了回来,还不够消气?”

    棠柚不服气,小声反驳:“就算没有你,我也会想办法把启星要回来。”

    ……只是时间要更长,也要更加费力而已。

    当然也会有感激。

    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那帮你解除婚约呢?”

    这四个字一出来,瞬间令棠柚站直身体。

    棠柚疑心自己出现幻听。

    她再度抬眼。

    萧则行仍在笑,只是少了几分揶揄,多了几分纵容:“如果帮你摆脱婚约,能否原谅我、别再生我的气?”

    棠柚没说话。

    萧则行声音低下去:“这样的道歉怎么样?柚柚喜不喜欢?

    喜欢不喜欢的……

    棠柚哼一声:“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事实上。

    棠柚对这个老狐狸的信任度并不高。

    毕竟他手段太多了。

    萧老爷子就是退婚的最大阻碍。

    萧则行要帮她的话,势必会惹萧老爷子不快。

    棠柚不觉着他会因为自己而冒这个风险。

    退婚的事情……还是得靠自己。

    她心里面琢磨,既然欺负文灵能让萧维景反应这么大,那下次一定要故意的、恶狠狠地去欺负她啊!

    这个操作肯定更加招萧维景厌恶啊!

    而且,在长辈那边,依旧可以哭唧唧地卖乖说是因为太爱萧维景才做了错事……

    在不得罪萧家的前提条件下解除婚约。

    完美啊。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还没来得及实施,赵曼兰就打来电话,邀请棠柚去逛街。

    棠柚欣然应邀,却没想到赵曼兰带她直奔文灵开的健身房。

    棠柚看着车窗外的店面,人来人往的,顿时懵了:“伯母,这是——”

    赵曼兰掏出小镜子,补补妆,优雅地笑:“替你出气。”

    棠柚一颗心脏跳个不停。

    这也太棒了吧!她刚想着找个什么机会欺负文灵,结果机会自动送上门来——

    赵曼兰温柔地把镜子收进包中,随口说:“多亏你二叔提醒了我,女人间的事情最好还是女人处理;维景眼睛看不清楚,我既然看清楚了,就得帮你出这口恶气。”

    猝不及防听她提起萧则行,棠柚愣了愣。

    她想起那晚萧则行说的话。

    定定心神,这才下了车。

    赵曼兰带着棠柚直奔前台,没等前台小妹问好,她先开了口:“文灵小姐在吗?”

    前台小姐笑容满面:“这位女士,请问您有什么事么?是否方便告知一下姓名——”

    “姓名就算了,”赵曼兰笑,手指抚摸着包,“我儿子出钱给你们老板开了这家健身房,你说我找她能有什么事?”

    前台小姐愕然,被赵曼兰的气势震慑住,她看了看赵曼兰,又看看棠柚,这才抖着手,压低了声音给文灵打电话。

    不过五分钟,文灵就匆匆赶了过来。

    黑色的裙子裹在身上,愈发衬的身材玲珑有致;她一看到赵曼兰和棠柚神色,立刻明白来者不善。

    定一定神,文灵笑着开口:“不知道伯母——”

    “谁是你伯母?”赵曼兰冷声截断她的话,“你有什么资格叫我伯母?”

    文灵的这处健身房地段好,今天是周末,客流量多,赵曼兰这一声,惊的不少人往这边看。

    赵曼兰声音铿锵有力,外加带着一个娇娇弱弱的棠柚,十分吸引眼球。

    文灵面色尴尬:“我们不如进去说话。”

    “这里挺好的,”赵曼兰微笑,“平时对别人未婚夫投怀送抱的时候怎么不觉着脸皮金贵?当初做的时候怎么没好意思说?”

    !!!

    几个顾客放缓脚步,惊异地看着这边,就连负责清洁卫生的阿姨都开始来来回回地擦拭着同一个地方。

    眼看着人来来往往,文灵脸上终于挂不住了,微笑也僵硬起来:“伯母,我的意思是请您进去喝杯茶,歇一歇,咱们慢慢地聊。”

    赵曼兰本来就是存着教训她给棠柚出气的意思,下巴略抬了抬:“喝茶就不必了,文灵小姐金贵,我怕喝个茶也被你碰瓷。”

    文灵被她骂的脸皮火辣辣疼,见赵曼兰不肯松口,目光投向旁侧沉默的柚柚,试图打感情牌:“柚柚,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你怎么能这么想——”

    啪!

    棠柚忍着“泪花”,往前走一步,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力扇了文灵一巴掌。

    这一下棠柚用了大力气,文灵猝不及防,被她打的脸斜了过去。

    文灵愣住了。

    她从来没想过棠柚竟然会在大众场合下打人。

    ——棠柚疯了吗?!

    ——她不想和萧维景结婚了吗?!

    旁边正在打扫卫生的阿姨吓掉了手中的扫帚。

    棠柚声音哽咽:“你还知道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你觊觎我未婚夫,三番两次地找他出去陪你……你让我怎么想你?嗯?”

    说到后来,生生地逼出来泪花儿。

    赵曼兰一看她哭,心疼地抱住她,柔声哄她:“乖柚柚,咱们不和她计较,别气着自己,乖啊。”

    文灵被这一下打懵了,手指按在脸上,慢慢地看棠柚。

    疼。

    脸疼。

    周遭人异样的目光更让文灵难受。

    她好自尊好面子,一直树立着优雅女强人的形象;现在顾客们都对她指指点点,甚至连前台小妹的目光都带了鄙夷。

    这要比脸上的疼痛更加令文灵难以忍受。

    赵曼兰打心眼里心疼起来棠柚,现在看她满眼泪花,立刻连教训文灵的事情都不顾得了,匆匆忙忙要带她回去,不忘狠狠地剜文灵一眼:“别以为使些下三滥的招数就能嫁给维景了,你配吗?”

    棠柚被赵曼兰拉着手匆匆离开,心里面又感动又不甘心——

    放开她,她其实还能再打上几巴掌。

    赵曼兰哪里知道棠柚心里的想法,在她眼中,棠柚一直是个乖巧文静的女孩,现在竟然能把她气到打人,足以证明了文灵的可恶之处。

    上了车,赵曼兰温声软语,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哄:“乖柚柚,咱们不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哦。”

    棠柚刚刚打文灵用的力气大,手掌心也发红,发麻;她点点头,真情实意地抱住赵曼兰:“您真好。”

    棠柚不无遗憾地想,有赵曼兰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妈妈,外加那个老狐狸一样的二叔,也不知道是哪里基因突变,才能生出来萧维景这么容易被蒙蔽的家伙。

    大概是被保护的太好了?成长过程中没有遇到什么挫折?

    棠柚还真的想成为他人生中的绊脚石。

    让萧维景好好地接受一下社会的毒打。

    晚上赵曼兰执意要带棠柚回萧家一起吃饭,棠柚一踏入房间,就看到了额头上包着纱布的萧维景。

    房间的灯只开了一盏,离近了,才看到萧维景不仅头受伤,烟圈也青了。

    棠柚愣了愣,忍住笑意,假惺惺地上前表示关心:“……维景哥哥,你怎么伤到头了呀?”

    萧维景当然不肯说是被萧老爷子教训的。

    他不能看棠柚的脸,总觉着这是一种取向狙击,除了太柔弱之外,这张脸真是完美无瑕地长在他审美点上。

    萧维景不允许让自己被美色所打败。

    他声音冷漠:“不关你事。”

    当然不能说出来,是因为提出解除婚约之后,被萧老爷子按住一顿暴锤。

    这有损男人的尊严。

    棠柚也没指望狗嘴里吐出来象牙,小白莲装到底,嗫嚅:“疼吗?”

    ——这不废话吗?

    萧维景差点出口,一对上她仿佛含着盈盈泪意的目光,顿时又把话完全咽回腹中:“……不。”

    为了掩饰尴尬,萧维景捏过桌上的杯子,猛灌几口。

    冷静,别被美色冲昏头。

    二叔说的对,性格比容貌更加重要。

    他不喜欢棠柚这种柔弱乏味的性格。

    千万别被她的脸迷惑。

    萧维景猛地站起来,放下杯子,不理她,径直迈步离开。

    棠柚暗暗地松口气。

    她严重怀疑萧维景对女性的辨别能力只是幼儿三岁水平。

    这也太太太迟钝了吧!

    棠柚懒懒散散地坐下,有些口渴,刚想给自己倒杯水来润润嗓子,冷不丁听见角落中传来萧则行的声音:“喝凉茶容易肚子痛。”

    棠柚完全没有想到角落里还有人,吓的手一抖,蹭掉杯子,跌在地上,碎成瓷片。

    她刚想俯身去捡,男人已然从一片昏暗中走了过来。

    大手将她整个手包在掌心,阻止她去触碰碎瓷片,微微抬起来,萧则行波澜不惊:“让别人收拾就好,别划破手。”

    男人的手很大,指节略有薄茧,此时刻意放松了力道,避免捏疼她;而棠柚的手小,又白又软,就连指尖透着可爱的粉色。

    萧则行垂眸看她:“哪只手打的文灵?”

    棠柚警惕极了:“二叔问这个干嘛?难道想帮她出气?”

    “你以为我是萧维景?”

    棠柚小声嘀咕:“你又不是没假扮过他。”

    说话间,萧则行拨开她的手,通过掌心的微肿准确无误地判断出来,仔细看:“手疼不疼?”

    棠柚没说话,想抽手,没抽开。

    萧则行察觉到她的抗拒,略松开,叹气:“动不动就打人,你真以为自己是猫?”

    棠柚直觉这样的接触很不对劲,她趁着空档,用力把手抽出来,后退一步,严肃提醒:“二叔,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行!”

    手握了个空。

    萧则行淡淡地说:“有什么问题么?我这是舐犊情深。”

    棠柚被这一句话噎的哑口无言,恰好萧维景站在门口,叫她:“棠柚,二叔,出来吃饭了。”

    再看到萧维景时候,棠柚心跳很快。

    她有种莫名的心虚,轻轻哼一声,快步走出去。

    从萧维景身边擦肩而过,她心很慌,也忘记了伪装深情。

    萧维景只嗅到一阵淡淡的香草牛奶味儿,还没细闻,就已经消散掉。

    他刚刚只看到萧则行和棠柚站的很近,没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

    只是觉着那种气氛,透着一点点说不出来的异常。

    眼看着萧则行从容走出来,萧维景忍不住说:“你和棠柚刚刚聊的很开心啊。”

    “嗯,”萧则行漫不经心地说,“我们俩叔侄情深。”

    萧维景寻思了一下,颇为认同:“所以我说啊,爷爷要是真喜欢棠柚,干脆认作干孙女好了——”

    “不行。”

    “嗯?哪里不行?”

    萧则行停下脚步,平静看他:“哪能随便乱认亲?”

    萧维景并不这么认为。

    既然萧老爷子这么喜欢棠柚,那就直接认干孙女算了;再说了,萧则延都收养一对姐弟了,老爷子认个干孙女怎么了?

    萧维景想了半天,恍然大悟。

    难道二叔是为他着想、不想留着棠柚碍他的眼?

    毕竟前未婚妻成为妹妹这种事情,是有些不妥当啊!

    因着萧维景额头上的伤口,今晚上的晚餐气氛格外沉闷。

    棠柚尚不知萧维景因为再次主动提出解除婚约惨遭毒打,只是极其小心地避免和萧则行对视。

    全程只盯着自己面前的食物看,老实的像是乖乖听课的小学生。

    今天右眼皮跳了很多次,棠柚隐约觉着今晚即将有大事情要发生。

    可能还是不好的那种。

    这个预感很快得到证实。

    晚餐后,萧老爷子放下手中筷子,叫人端来茶水漱口;漱口之后,他洗净双手,擦拭干净,没有离开,仍旧是威严端坐着。

    佣人送上来他的文玩核桃,两颗都雕成龙,盘着祥云,栩栩如生。

    他捏在手中,清了清嗓子。

    这是老人家宣布重大决定时候的习惯。

    棠柚竖起耳朵,仔细听。

    “维景从回国之后,就没怎么陪过柚柚,”萧老爷子盘着两枚文玩核桃,“一部分原因,是维景工作忙;另一部分呐,还是维景你和柚柚的感情不深。”

    萧维景木着一张脸,不说话。

    萧老爷子继续说:“都说日久见人心,这人呐,天天不在一起,也没办法培养感情。反正维景那房子够宽敞——”

    棠柚心里面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了。

    铺垫之后,萧老爷子终于宣布了他的目的:“从明天开始,柚柚啊,你就搬过去和维景一起住吧。”

    棠柚愣住。

    不。

    她不想和萧维景住在一起。

    说是住的近,能够培养感情;但这个“住的近”颇耐人寻味,究竟是同一个屋檐下的近呢,还是住在同一个房间睡在同一张床的近……

    后者的概率显然比前面要大。

    棠柚飞快地想该怎么蒙混过去。

    她不想和萧维景睡在一起。

    她不想去碰别人碰过的男人。

    ……

    她拼命想着可以拿来拒绝的理由,一时间保持了沉默。

    旁边的赵曼兰笑着打趣:“瞧柚柚,都高兴到不会说话了,快点谢谢爷爷啊。”

    不是高兴。

    是震惊。

    棠柚终于缓过神来,她硬着头皮,冒着被训斥的风险准备拒绝:“爷爷,我——”

    清越的一道男声插入。

    “我不同意。”

    萧老爷子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

    隐隐有着愠色。

    他向来不喜自己的决定被人擅自干扰、打断、扭转。

    萧老爷子不悦地看向萧则行。

    旁边的赵曼兰怔住。

    萧维景松口气,又隐隐约约有些不知名的遗憾。

    众人各异的目光之下,唯独萧则行面色如常,从容不迫地将杯子放在桌子上,双手交握,姿态闲散。

    他有条不紊地说着理由:“首先,那边的房子离柚柚的学校太远了,平时她上下课也不方便;万一学校有个什么急事,过去也来不及。其次,维景那公寓设计初期就没有考虑到女主人需求,空余的房间大多改为影音室、健身房等,不适合柚柚长期住。”

    不愧是老狐狸,连理由都想的这么充分。

    棠柚仰脸看他,第一次觉着萧则行形象如此高大。

    在她感动且憧憬的目光中,萧则行不疾不徐地说:“不如让柚柚搬到我那边。”

    作者有话要说:  萧维景:毕竟前未婚妻成为妹妹这种事情,是有些不妥当啊!

    后来。

    萧维景:我现在觉着前未婚妻成为二婶更不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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