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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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修罗场

    次日上午,剧组化妆间内。

    “时老师,您看看妆容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吗?”

    “时老师?”

    见镜中的人没有反应,化妆师又喊了一声,时鸢这才回过神来。

    她抱歉地笑了下,“挺好的,就这样吧。谢谢。”

    “好的,那我先出去啦。”

    化妆师收拾好工具准备离开,蒋清也恰好在这时回来了。

    “时鸢姐,我发现你今天一直在走神哎。”

    时鸢翻着剧本的动作一滞,淡然反问:“有吗?”

    “有哇。”蒋清一边说着,一边又忽然想起什么,兴奋道:“对了时鸢姐,你昨晚有没有看见放烟花啊?”

    时鸢没抬头,不动声色地继续看剧本:“看见了。”

    蒋清一脸心驰神往的样子,又忍不住嘀咕道:“昨天好像也不是什么节日,会不会是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大佬为了小娇妻专门放的啊?”

    时鸢的瞳孔瞬间放大,一种被抓包的心虚莫名升起。

    “你整天都在瞎看什么....”

    蒋清眨巴眨巴眼睛,嗅出一丝不太对劲的气息。

    “时鸢姐,你脸怎么红了啊?”

    时鸢佯装镇定地看了看镜子:“应该是房间里太热了。”

    蒋清半信半疑地起身:“那我去把温度调低一点。”

    25度,这也不算热啊。

    这时,敲门声响起,蒋清走过去开门,就见陈梓怡端着两杯咖啡站在门外。

    她挽起一抹笑:“我来送杯咖啡给时鸢姐。”

    “进来吧。”

    大概是因为昨天喝了太多酒,陈梓怡的气色看着不太好,但脸上依然挂着明媚笑容。

    她坐下来,笑容有些拘谨:“时鸢姐...我今天是想来谢谢你,昨天晚上,谢谢你帮我。”

    时鸢笑了笑,嗓音轻柔:“没关系,小事而已。他没有再找你麻烦吧?”

    陈梓怡连忙摆手:“没有了。”

    昨天那个刘总狼狈不堪地被送到医院之前,有人问是谁做的,他硬是连个名字都不敢透露。

    足以见得昨晚来接时鸢的那个男人,背景究竟有多可怕。

    陈梓怡握着咖啡杯,指尖不自觉捏紧杯壁,眉头也深深蹙起,泄露出她此刻的纠结不安。

    时鸢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柔声问:“还有什么事吗?”

    陈梓怡心里一横,还是决定说出来。

    “是这样的时鸢姐....我昨天下午在片场时,听见有一个工作人员在打电话,在电话里好像还提到了你的名字。”

    “他的举止有些奇怪,有点像是狗仔,可又带着一个工作证。我没看清他的脸。后来再想找的时候,人就已经找不到了。”

    其实昨天下午发现的时候,陈梓怡并没有打算说。

    虽然她入行时间不久,可也懂明哲保身这个道理,多管闲事对自己总是没好处的,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像昨晚那样,时鸢明明可以装作没听见一样直接路过,可她偏偏还是回来帮她了。

    进入这个圈子之后,陈梓怡其实已经开始逐渐习惯身边人的冷漠,最可怕的是,她好像也在慢慢变成这样的人。

    可时鸢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陈梓怡曾经听说过很多关于时鸢的流言,说什么的有,有人说她追名逐利,被豫星的老总包养,不知廉耻。

    她明明经历了很多来自外界的恶意,却还是在温柔地对待这个世界。

    这样的人,是该被人捧在手里的。

    陈梓怡心情复杂,只能又提醒了一句:“时鸢姐,虽然可能是我想多了,但多多留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时鸢抬眸,弯了弯眼睛,感激道:“好,我明白了。谢谢你。”

    陈梓怡把该说的都说了,便起身准备告辞:“没事,那时鸢姐,我先去拍戏了。”

    时鸢面上微笑着,心里却有些乱:“去吧,拍戏加油。”

    陈梓怡的话让时鸢一中午都有些心神不宁。

    有了先前许子郁的事情在先,时鸢现在对于这些事都极为敏感。

    趁着拍戏休息的空档,她交代好蒋清多留意一下片场的情况,又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跟洛清漪也说一声。

    时鸢正低头打开手机,一道高大的身影覆在面前,遮挡住一部分光线。

    时鸢抬头,就看见许瑾言站在自己面前,端着一杯奶茶。

    他身上穿的是剧组里的白衬衫,五官清朗俊秀,干干净净的少年气。

    见她看过来,他露出一个笑容:“时老师,现在在忙吗?”

    时鸢莫名:“有事吗?”

    他把手里的奶茶递过来,语气温和:“我让助理给大家买的奶茶,这杯是少糖的,给你。”

    他都已经伸手递过来,时鸢只好接下,礼貌笑道:“谢谢。”

    原本以为许瑾言送完奶茶就要走了,谁成想他捞了把椅子,不见外地在她旁边坐下。

    许瑾言挑了挑眉,无比自然地开口问:“时老师是在等谁的消息吗?从昨晚聚餐上就看见你一直在看手机来着。”

    时鸢笑了下,语气淡而疏离:“有吗?你应该是看错了。”

    说完,时鸢就低下头继续看剧本,没有继续跟他闲聊下去的意思。

    许瑾言第一次吃了瘪,愣了一瞬,很快又笑起来。

    没人注意到,片场的角落里,一个手机摄像头对准他们,精准无误地拍摄下两人坐在一起的身影。

    正当许瑾言想继续开口搭话时,片场门口忽然传来一片骚动。

    时鸢还没来得及抬头,就感觉到一道凉飕飕的目光落在身上。

    冻得像是快要结出冰了似的。

    时鸢抬眸,果不其然看到了裴忌。

    男人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身型高大颀长,宽肩长腿,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他的轮廓深邃凌厉,扫过来的那一眼更是极有压迫感。

    许瑾言莫名就从那个眼神里读出了几分敌意,被震慑得下意识站起了身。

    这边,邱锐笑着,明知故问开口:“你这大忙人,今天倒是有空来我们这个小剧组了。给谁探班来了?”

    裴忌收回目光,在他旁边坐下,嗓音淡漠:“碰巧路过,就过来看看。”

    邱锐都多大岁数了,哪能看不穿这点心思。

    他倒也不拆穿,故意笑着说:“那正好,你赶得巧,等会正好是男女主第一场对手戏。”

    “来来来,我们准备开始了啊。”

    很快,时鸢就被叫到导演旁边。

    邱锐开始给她说戏,而裴忌就那样堂而皇之地坐在那里,长腿随意交叠在一起,俊脸上没什么表情。

    仿佛真的只是作为投资方来监督似的。

    这一场戏是男女主角的第一次相遇。

    宁意知每日照例练完舞,从练功房里出来时,碰见撞上了这几日每天都找各种借口和理由出现在这里制造偶遇的少年陈斯然。

    在裴忌面前演感情戏,时鸢竟然第一次生出一股莫名别扭的感觉。

    而且在拍戏的过程里,时鸢能明显感觉到。

    裴忌的目光全程都落在她身上。

    而当许瑾言微微靠近她,准备伸手摘下不小心落在她头发上的叶子时,那道目光忽然变得阴沉下来。

    时鸢能顶住这股压力,但显然许瑾言不能。

    他的动作微滞了一秒,就被邱锐干脆利落地喊了卡。

    许瑾言有些歉意地笑:“抱歉邱导。我刚刚没找好状态,再来一条吧。”

    其实哪是他没进入状态,明明是坐在那的男人气场太骇人。

    他哪还敢继续朝时鸢伸手。

    许瑾言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好状态,强迫着自己忽略掉那道冰冷的视线。

    终于,一条戏艰难拍完。

    邱锐脸色不太好看,显然是不满意今天许瑾言的状态,刚想开口把人叫过来,门口就又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面容俊朗,气质清润的男人缓步走进来,引得片场内的工作人员纷纷侧目。

    时鸢怔了下,没想到来人竟然会是季云笙。

    她脚步飞快地走过去,余光下意识瞟了一眼裴忌,看见男人面无表情的脸,心里竟然莫名紧张起来。

    时鸢的嗓子都有些发紧:“云笙?你怎么来了?”

    季云笙微笑望着她,嗓音温润:“来探你的班,想着给你一个惊喜,就没提前告诉你。”

    惊喜,这哪是惊喜,明明是惊吓。

    季云笙转身,微笑着和邱锐打了个招呼,才看向坐在那里的裴忌。

    他淡笑了下,“没想到裴总也在。”

    裴忌终于抬了抬眼皮,慢慢勾起唇,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地回:“没想到季总这种大忙人也会出现在这儿。”

    季云笙笑容不变,不疾不徐地说:“裴总说笑了。鸢鸢每一次拍戏,我都会抽时间来探班。”

    裴忌嗓音淡淡:“哦,是么?”

    他抬起眼,唇角还噙着笑,慢条斯理道:“季总果然体贴。”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对视着,谁也没有再开口。

    一时间,片场内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这三人身上。

    明明两个男人都在笑,却莫名生出一种暗潮涌动,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得旁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场面几度令人窒息,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前的架势。

    时鸢也快要窒息了,眼前含着笑意的裴忌简直比平日阴沉的他更像一颗定时炸/弹。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下一秒,就会爆炸。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太危险了。

    这时,季云笙先开了口,打破了诡异安静的气氛。

    他招了招手,示意助理把东西拿进来。

    “邱导,我让人带了些下午茶来,今天辛苦大家了。”

    邱锐有些受宠若惊,赶紧让人接下来:“啊,季总这就太客气了。”

    人情世故方面,季云笙一直格外擅长。

    整个片场进入短暂休息,邱锐也相当迅速地离开这片低气压区域,跟大家一起吃下午茶去了。

    显示器这边,彻底只剩下三个人。

    季云笙又笑着开口问:“今天的戏份都拍完了吗?”

    “应该还剩一条。”

    季云笙又问:“那晚上有空吗?我们有阵子没一起吃饭了。”

    时鸢抿了抿唇,犹豫着答:“嗯....晚上应该没什么事。”

    余光里,坐在那的男人低头看着手机,侧颜瞧不出一点情绪,冷硬分明。

    下一刻,季云笙温声说:“那好,你先去忙吧,我就在这等你。”

    “嗯。”

    时鸢犹豫了下,还是先去更衣室换下场戏的衣服了。

    今天剩下的最后一场戏是时鸢自己的戏份,还是在摄影棚里布置出的房子里拍摄。

    没有许瑾言拖后腿,直接一条过。

    有裴忌和季云笙同时在场的场合,时鸢只想赶紧结束。

    “卡!”

    片场掌声响起,时鸢终于松下一口气。

    她这才注意到,裴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就站在离她不远的摄像机后。

    她愣了下,也就是在出神的这一秒,她看见裴忌神色一变。

    头顶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时鸢下意识抬头看去。

    一块装饰用的木板摇摇欲坠,下一秒就要朝她袭来。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时鸢的心脏一阵紧缩,连反应都来不及,瞳孔里倒映出那块急速落下的木板。

    下一刻,一道身影朝她扑过来。

    眼前的世界迅速变换了个景色,熟悉的气息将她紧紧包裹住,她被人牢牢护在身下。

    “咣当——”

    时鸢只听见一声近在咫尺的巨响,还有他急促低沉的喘息声。

    两秒之后,时鸢的大脑神经终于反应过来,淡淡的血腥味飘进鼻腔里。

    她彻底慌了神,声音都发颤:“裴忌......”

    鲜血顺着他的手臂一滴滴滑落,砸在地面上。

    裴忌却连看都没看,像是浑然不在意自己的伤。

    他皱紧眉,一向漠然冷淡的眼里罕见地露出一种名为慌乱的情绪。

    “没事吧?”

    时鸢坐起来,紧张地查看他的伤势:“我没事...你伤到哪了?”

    “小伤而已。”

    这时,旁边的工作人员也都反应过来,瞬间围过来。

    季云笙第一时间冲过来,神色焦急道:“没事吧时鸢?”

    蒋清也急忙跑过来,一副快要急哭了的模样。

    时鸢的目光一直落在裴忌受伤的那只手臂上。

    木板上嵌了一根铁钉,他身上的西装已经被划破,鲜血打湿了衬衫,看不太清伤势,但一定不轻。

    时鸢的心脏几乎快要不能呼吸。

    注意到她的视线,裴忌下意识把手臂往身后藏了藏,神色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沉声对蒋清说:“她的手受伤了,带她去包扎一下。”

    “时鸢姐,我们先去休息室,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时鸢怔了下,这才低头看了看。

    她只是掌心擦破了一点皮而已,和他身上的伤比起来根本都不算什么。

    她喉间一涩,还想说什么,却被季云笙打断。

    “时鸢,我们先去处理伤口好不好?”

    很快,就有工作人员拿着药箱走到裴忌旁边,准备给他处理伤势。

    时鸢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些。

    蒋清见状,连忙拉着她去休息室处理伤口。

    快速擦完药出来,时鸢环顾一圈,却没看见他人。

    她转头,拉住一个工作人员问:“裴忌呢?”

    “裴总刚刚走了,应该是去停车场了。”

    时鸢皱紧眉,眸中露出焦急的情绪:“他没上药吗?就直接那样走了?”

    难得见到时鸢的情绪起伏如此明显,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回答:“好像....没有.....”

    短暂犹豫片刻,时鸢就要抬脚朝停车场的方向走。

    才刚迈出一步,身后就传来季云笙的声音。

    “时鸢。”

    时鸢只能被迫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季云笙看了看她身后,嗓音温柔:“你要去哪里?”

    时鸢抿紧唇,安静片刻后,她还是开口道:“云笙,吃饭的话,能不能改天?”

    季云笙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

    他唇边的笑容淡了些,嗓音依旧温和:“你要去找裴总吗?”

    时鸢轻叹了声:“嗯....以他那样的性子,恐怕连伤口都不会处理。”

    季云笙目光暗了暗,垂下眼笑着应道:“那好。你先去吧。”

    时鸢神色歉疚,说了句对不起,便转身继续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季云笙越来越暗的目光,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甚至都要跑起来。

    终于,在车旁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时鸢慢慢停下脚步。

    她轻轻出声:“你就是这样处理伤口的?”

    裴忌胡乱往手臂上缠绷带的动作一顿。

    他的唇线抿紧,没抬头看她,语气冷淡:“你和他吃饭去吧,不用管我。”

    “.............”

    说罢,他又继续缠着绷带,用完好的那只手,动作虽然熟练,但瞧着却让人莫名觉得心疼。

    时鸢深吸一口气,顺势说道:“真的不要我管?那我走了。”

    说罢,她便装作真的要转身离开的样子。

    下一刻,手腕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扯住。

    他用那只完好的手臂用力一拉,时鸢差点儿没站稳,跌进他怀里。

    裴忌眯起眼睛,语气沉沉:“你真的打算去?”

    时鸢仰头回视他,杏眸澄亮,表情也坦荡无比。

    她的嗓音温温柔柔的,说出来的话倒是狠心。

    “不是你说不要我管的吗?”

    裴忌被她气笑了,漆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嗤笑着问:“是不是故意气我?嗯?”

    “我没有。”

    裴忌却不信她的话,忽然俯下头,在她小巧的耳垂上轻咬了下。

    时鸢顿时僵住,浑身像是过了电一样颤栗。

    裴忌的眼底染上些笑意。

    他的喉结滑动,用气音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没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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