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求生欲[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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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7 章

    半个浴缸的毒尾蝎血水变成了满满的一缸。

    江落稀奇道:“哪里来的新货?”

    陆有一刚想要回答他,办公室里一阵微风卷起,黑无常陡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塞廖尔被忽然出现的黑无常吓了一跳,趁着没人注意,苦着脸暗搓搓躲在了办公桌底下。

    求求黑哥不要看到他呜呜呜。

    他真的不想要再工作了。

    江落猝不及防之下也被吓得一愣,“黑哥,你怎么来了?”

    黑无常看向浴缸里的大刀,“我来看看他。”

    江落顿时一喜,“难道是滕毕可以复活了?!”

    陆有一猛地抬头看向黑无常,呼吸加重,目光灼灼。

    “现在还不可以,”黑无常歉疚地道,“但我感觉到了他灵魂的波动。”

    陆有一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江落沉默了一会,打起精神问道:“有灵魂波动了,是不是代表着快好了?”

    黑无常无声颔首。

    所有人终于放心地欢呼起来。

    黑无常将大刀从血水中拿出,大刀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落水而不沾水,水珠浑圆地从刀壁上滴落,黑色的刀面映不出人影,充斥着肃杀之气,如同滕毕这个人一样。

    “等它将这一缸血水吸收至无法吸收的状态,就可以带他去大武山龙眼找寻他的尸体了,”黑无常道,“然而这只是残魂,尔等要知晓,残魂非齐全的三魂七魄,滕毕醒来后最终是什么状态,现下无人可以定夺。”

    但只要能活过来就好了。

    无论是谁,心愿都压到了最低。只要能活过来就好。

    陆有一主动接管了观察大刀吸收血水的任务,每天都要定时定点的测量水缸的水量。这是一个繁琐而细致的工作,但大手大脚的陆有一却做得无比的好。

    江落本来以为过年时就能见到滕毕复活,但直到大雪落下,池缸的水也不过下去了五厘米的高度。

    新年的一大早,陆有一就睡眼惺忪的起来给大刀测量水深,中途打了个哈欠,差点把量尺掉进了血水中。他连忙接住,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头,“我昨晚睡得太晚了,跟江落他们通宵打游戏。那群孙子太贼了,竟然合起来围殴我。”

    陆有一认为被放在大刀里的滕毕残魂可以听到外界的话。一个残魂被放在刀里,又不能动又不能说话,多可怜多寂寞啊。所以陆有一坚持每天和大刀絮絮叨叨,每次都能说得口干舌燥。

    陆有一啥话都敢说,上到详细描绘早饭味道,下到八卦谁的内裤破了个洞,谁摔了个狗吃屎。偶尔念着上头的言情小说和偶像剧给大刀听,自己说着说着都能跟着剧情现场来一段表演。

    叶寻和江落偶尔陪他一起测量水深一次,被陆有一念叨得头晕眼花,自那以后,他们再也不掺和陆有一和大刀的絮叨了。

    不知道是不是同样被唠叨得怕了,冬末入春之后,大刀吸收血水的速度忽然快了起来。春去秋来,等再一次入冬时,浴缸里的血水只剩下薄薄一层,而大刀终于停止吸收血水。

    黑无常再次出现,他检查大刀后颔首:“可以一试了。”

    这个意思并非十拿九稳。

    陆有一心里一紧,不由看向了江落。

    江落面色沉着,“先去大武山上找到滕毕的尸体吧,我们总要试一试。”

    陆有一立即举手道:“我也去。”

    其他人紧跟着要说话,黑无常却摇摇头,“生人越少越好,最好是没有。他尚且虚弱,阳气会冲撞他。”

    陆有一:“……那我不去了。”

    他低声说着,缓缓收回了手。

    黑无常看向了江落:“你已非人,可以前去。此番想要唤醒他,还需要一个滕毕看重的东西,你如果不知道,可以问一问池尤。”

    江落果断道:“我会准备好一切,黑哥,咱们明天出发怎么样?”

    黑无常随意道:“我随时都可。”

    当天晚上,江落就问了池尤这件事。

    池尤面无惊讶,似乎早就料到,“我早在查出滕毕的死亡日期时就已经准备好了东西。”

    江落好奇道:“是什么东西?”

    池尤身后搂住他,玩弄着他背后的黑发,轻轻笑了两声,“在滕毕救活你之前,我问他想要做什么,他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但他最初跟随我,是因为我答应了他一个要求。”

    江落问:“什么要求?”

    “找到他在战场死去的士兵,为他们超度死魂,”池尤淡淡道,“滕毕生前是个将军,他变成活死人之后忘了许多东西,也忘了那些士兵死在了哪里,所以求我找到他的那些亲兵。”

    “滕毕竟然是个将军?”江落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你找到了?”

    池尤道:“他救了你,我当然会做到我答应过的事情。”

    江落胸腔内忽然有些发酸。

    一个朋友为他丧失了生命,一个重伤的恶鬼为了他竭尽一切去还人情。

    虽然有些不道德,但江落还是忍不住开始感谢《恶鬼》的原作者。

    *

    第二天,江落和池尤来到了大武山。

    江落对大武山总有些下意识的忌惮,他不允许池尤靠近大武山。池尤就远远地站在了大武山的山脚下。

    等到一切做好准备,江落和黑无常上了山。

    池尤留在山脚下,等他们找到滕毕的尸体后,会尝试着将滕毕的尸体和残魂融合,如果融合顺利,池尤会用滕毕亲兵的鬼魂来唤醒滕毕。只要滕毕睁开了眼,就代表着他的残魂和身体交融在了一起。

    但如果失败,他们需要将滕毕的尸体再次送回龙眼,借用龙眼的用处,保证滕毕尸身不腐。

    江落实力变得更加强大后,寻找一个龙眼变得简单了许多,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黑无常。

    他们几乎是飞快地找到了地方,江落用字灵暴力拆开了洞口石块,进入了熟悉的墓穴。他熟门熟路地找到龙泉的位置,再次看到了那几乎要了他和池尤命的龙泉,和躺在龙泉旁的滕毕。

    江落目不斜视,抱着滕毕便离开了洞穴。等准备走时,他却把滕毕交给了黑无常,“黑哥,等我几分钟。”

    黑无常颔首。

    江落朝他一笑,轻描淡写地用水毁了整个墓室。

    地面坍塌,一块块钟乳石砸入了龙泉之中,彻底将龙泉掩盖在土石与巨浪之下。

    江落满足地收回字灵,“黑哥,我好了,咱们走吧。”

    黑无常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开始思索招江落入地府打工的可能性了,“好。”

    他们一个来回没用多少时间,远离大武山后,黑无常就将大刀中的残魂取出,放到了滕毕的身体之中。

    滕毕脸色苍白,他的唇色铁青,像是刚刚才死去的模样。

    池尤身边一团黑雾浮现,几个黑气单薄的鬼魂从其中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这些鬼魂已经极其虚弱,神色浑浑噩噩,一看就知道它们根本就没有活着的记忆,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黑无常走上前,手指轻轻从几个鬼魂的灵台处拂过,几个鬼魂霎时间好像吃了灵丹妙药一般恢复了清明,鬼身也肉眼可见地凝实了一些。

    等它们看到躺在地上的滕毕之后,就像是见到亲人一般瞪大了眼睛,又哭又笑地扑了上去。

    “将军!!!”

    “想不到我吴某人还有再见将军的一天!”

    “呜呜呜将军您的头发怎么断了,是谁对您用了髡刑?!”

    ……

    滕毕快要痛死了。

    身上的每一寸肉、每一处骨头都好像被重新唤醒了生机一般的疼。从四肢百骸传来,到五脏六腑。

    身体中好像有两股力气在打架,一股在排斥痛苦,另一股却在欢喜着痛苦来临。滕毕意志时昏时醒,在迷蒙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有人的声音传来。

    “将军怎么……醒来之后……”

    “……超度我们……”

    刚开始,这些话只是三三两两的字眼,最后却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杂乱。各种烦躁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让滕毕无知无觉地狠狠皱起了眉。

    别说话了。

    你们说话的声音不对。

    但他的不喜没有传达出去,恰恰相反,这些声音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说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响亮起来。

    终于有一天,滕毕再也受不了这些声音的吵闹,猛地睁开眼睛,“别说了!”

    “将军!!!”

    “将军醒了!将军醒了!”

    一群鬼影倏地扑倒滕毕床前跪下,一个个热泪盈眶地看着滕毕。

    滕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那双眼中被吵到的煞气还没升起,就被浓重的茫然压下。

    这里是哪里?

    这些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门外有脚步声匆忙赶来,江落和池尤推门而进,就对上了滕毕迷茫的神色。

    这样的神色化解了男人脸上的冷酷,他的眼神独有一种专注和沉默,让江落一瞬间想起了失忆时的死鬼。

    他脚步瞬间一顿,神色古怪地问道:“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滕毕:“你是谁。”

    江落:“……果然。”

    亲兵们还在七嘴八舌地道:“将军,你总算是醒了,这些天可把我们着急死了。”

    “对对对,将军,我们差点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

    “呸,你怎么说话的?将军福运亨通,必当寿比南山!”

    滕毕默默地转头看着亲兵们,困惑地道:“你们又是谁。”

    亲兵们瞬间僵住了,伤心欲绝地道:“将军——”

    池尤厌烦这些亲兵们的吵闹,抬手将他们收了起来。滕毕见状,不知道为什么紧张了一瞬,又因为江落和池尤再次平静了下来。江落走到滕毕跟前坐下,“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滕毕问:“我叫什么?”

    江落促狭道:“你大名叫娇娇,小名叫死鬼,你想叫哪个名字?”

    滕毕沉吟一声,“如果非要选择的话,死鬼就好。”

    江落可惜道:“其实你以前更喜欢娇娇这个大名。”

    滕毕犹豫了,“真的吗?”

    江落忍笑道:“真的。”

    滕毕纠结了一会,还是道:“不,我叫死鬼就好。”

    江落哈哈大笑了两声,他笑得畅快极了,眼睛甚至都有些湿润。自从滕毕死后,这是他第一次笑得这么毫无阴霾。

    真好。

    滕毕还能醒过来真好,能和他说话真好。

    刚醒来的滕毕会长时间地陷入沉睡,等到滕毕的状态稍微稳定下来之后,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马上临近新年,江落和池尤匆匆带着滕毕回去。

    而此时,年前的第一场雪已经沸沸扬扬地下了起来。

    陆有一自从江落他们走了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

    每天早上没了给大刀测量水深的任务,陆有一不太适应,他做什么都能出神,削水果都能差点切断自己的手指。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十几天,陆有一心中越来越着急,甚至开始变得绝望。

    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大概已经失败了。

    当第一场雪下来时,早早醒来的陆有一不知道为什么情绪很焦躁,心脏跳得越来越快,“扑通、扑通”,一下下地鼓噪而不安。

    看着他坐不住的样子,其他人索性带着他出门堆雪人。把精力宣泄宣泄,只要累得精疲力尽,也就没有心思胡思乱想。

    但陆有一堆雪人也不认真,风雪很大,迎头吹得冷飕飕。他越想,越怕滕毕真的活不成了。

    不知不觉中,他的身边变得静悄悄的,但埋头团着雪球的陆有一却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化。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陆有一猛地受惊,“卧槽”一声回头就把雪球砸到了这个人的脸上。

    “……”

    被砸了一头雪球的高大男人沉默着,任由雪球从他脸上掉落,露出那张让陆有一无比熟悉的脸。

    陆有一猛地僵在原地,一股热血猛地冲上脑袋,冲得他头脑晕晕,眼睛死死盯着人,声音怕大了把人吓走一样,轻飘飘地道:“死鬼?”

    滕毕沉默了一会,“你为什么要砸我?”

    “抱、抱歉,我不知道砸的是你,”陆有一语无伦次,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是不是还没睡醒,死鬼,你真的复活回来了?!真的是你吗?这不是我的错觉吧,我、我——”

    滕毕耐心地听着,真是奇怪,这个人说的话也好多,但他并没有感觉烦。他的双目直视着陆有一,被他注视的陆有一突然说不出来话了,他的双眼涨红,声音变得哽咽。

    “你醒来真的是太好了……死鬼。”

    滕毕听到哭声,莫名觉得不舒服。他生疏地打断陆有一的话,“你认识我吗?”

    陆有一刚想和滕毕抱头痛哭的想法僵住,他伤感不下去了,擦擦鼻涕担忧地看着滕毕,“死鬼,你不会又失忆了吧?”

    滕毕觉得他好像是在用看傻子的目光看自己。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就是个傻子吗?于是滕毕心安理得地点了点头,“对。”

    陆有一心疼地看着他,“你这脑袋也是命运坎坷哈。不对,既然你失忆了,为什么要拍我?”

    滕毕慢吞吞地道:“因为我看你很眼熟,我想问你我们是不是朋友。”

    陆有一嘿嘿笑了,他刚想要无比肯定地回答,滕毕就面瘫着脸,认真地道:“你不用告诉我,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陆有一竟然有些紧张,“什么答案啊?”

    滕毕上前抱了抱他,“我们一定是朋友。”

    陆有一差点儿又要哭了,他呜呜用力拍着滕毕的后背,“好兄弟!”

    两个人分开后,陆有一跟看儿子似地看着滕毕,瞧他穿得太少,特地摘下脖子上的大红围巾,豪迈地带到滕毕脖子上,“好兄弟,你刚回来,我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这个你先带着保暖,今晚咱们就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围巾上还带着属于人类的暖意,这股暖意从滕毕的脖颈直达心里,滕毕不知不觉地笑了,“好,朋友。”

    两个人面对面笑着,笑容之中逐渐多了几分傻气。在一旁顶着寒风看热闹的叶寻几人表情逐渐从欢喜变为面无表情,他们对视一眼,转身往家里走去。

    江落也没眼看这两个对着傻笑的人,拉着池尤落在最后离开,啧啧感叹道:“他们可肉麻死我了。”

    池尤意味深长笑了,“那马上就轮到你了。”

    江落立刻回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池尤挑挑眉,反手拉着他往前走,江落狐疑地看着他,警惕心提到了最高。他不错眼地看着池尤,生怕池尤弄出什么让他尴尬社死的场面,但走着走着,他头顶忽然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

    江落抬手摸了摸,却摸下来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

    玫瑰花心被艳红的花瓣羞赧地捂着,淡淡玫瑰花香传来怡人香味。

    在风雪之中,这株娇艳的、还滴有露水的玫瑰花显然诡异极了,江落转了转玫瑰,挑起笑,“你送的?”

    池尤模糊不明地道:“嗯哼。”

    江落道:“美人和野兽?”

    “是美人和恶鬼。”池尤道。

    话音刚落,江落手里的玫瑰忽然迅速枯萎,一片片憔悴的花瓣掉落,眨眼之间,只剩下了被玫瑰花拢在最中间的花蕊。

    一只晶莹如冰雪铸造的银色戒指静静躺在花蕊之中。

    江落一愣,不由看向池尤的手。

    他这才发现,池尤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指骨分明的手上,已经不知何时戴上了一枚银色戒指,向他闪烁着迷人的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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