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女匠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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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中层谍贼

    庞襄算半个封家人,也算半个外人。这几年寄人篱下受的委屈,跟是封家子弟受委屈的感受肯定不一样。逢那种时候,他不想让阿母看到,为他忧心,然后稻喜总会出现在身旁劝解,给他讲外面的天地多广,还说比起天地山川,人的喜忧得失都不值一提。

    就这样,他渐渐视稻喜为友。庞襄原本的打算是年前去玄菟郡治游历,稻喜出主意……项衡要去高显县,路途不近,加上天寒,一路太危险了,何不送项衡平安到达高显再转去高句丽县?

    到了高显,当然投宿邻近县署的客舍,且得邻近县署经营的食肆。看似顺理成章,其实少不了路途上稻喜一次又一次的明示、暗示。庞襄现在回想,稻喜跟他说话不管是鼓励还是鼓动,都无旁人在场,对方分明是有意避开。

    庞襄所知的稻喜也就这些了。

    邹娘子在王葛手心写了四个字:中层谍贼。

    稻喜潜在封家这么多年,真想对付天赋匠师的话,项衡早没命了。王葛突然想,如果稻喜这样的中层谍贼潜在自己身边,自己能察觉吗?

    答案是否定的。王葛不寒而栗!

    稻丰、稻满提供的证词更少,跟今晚行刺事件不沾边。

    问审结束。庞襄的嫌疑不大,但近期肯定不能离开高显,除稻丰、稻满外,其余部从明早来公衙挨个问审。

    走出衙门后,项衡问邹娘子:“上月二十六,夜晚时候,恬护卫可就食于偕行食肆?”

    二十六,是王葛初到高显那天。

    王恬被项衡身边叫庞襄的少年错认成“阿田”的事,刘清跟邹娘子汇报过。她顿时明白项衡意思了:“稻喜那晚也在?”

    项衡点头,拉上垂头丧气的庞襄离开。

    王葛一头雾水,邹娘子先让她跟南娘子、刘清回去,邹娘子则叫上王恬返回公衙。

    十月二十六,稻喜和王葛在偕行食肆仅隔一道素屏就食,那晚稻喜为何没行动?仅仅因为食肆内客旅多,没看到王葛,或无行刺条件?还是那时他不确定哪个是王葛?

    直到本月初一,庞襄跟王恬在制尺考场外遇到,稻喜才确定王葛的长相?

    为了破案线索更明晰,邹娘子说了封家曾许意王葛的事。所以稻喜先前得到的情报里,如果连王葛的面貌都欠缺,那他受封家重要人物指使的可能性很小,也更排除了庞襄、甚至项衡的嫌疑。

    一众县吏仍在公衙议事,就是头疼这次谍贼事件会牵扯封家。渤海大族封氏,北平大族阳氏,北海大族逢氏均跟匈奴、鲜卑保持着大量奴隶买卖,迎合朝廷徙戎之意的同时,三族跟异族谍人有来往的传言也没断过。

    但只要不谋反,朝廷不会动豪族。

    因此稻喜是不是想用箸浸乌头毒膏行刺王葛,不是查案的重点,重点是封家参没参与。

    邹娘子心事重重,回吏舍后久久不能入睡。她干脆拿牛革囊为枕,试试能不能起到听瓮的作用。可是满室鼾声,想听的不能听到,不想听的声声入耳。

    被褥窸窣,王葛跟个虫子似的蛄蛹到邹娘子被窝。“我跟阿姊一起听。”

    牛革囊颇长,二人并肩平枕刚好。

    “阿葛以后会去洛阳吧?”

    “想去。”

    “想去就一定要去。凭你的本事,该去更宽广、匠人更云集的地方。”

    “阿姊不留我在辽东了?”

    “不留了。再留,我怕护不住你。”邹娘子想,阿葛一生注定不能平静,既然斗,干脆去都城斗!什么封家、什么鲜卑,有本事也跟去都城?不敢去就是怂货!

    十月初五。

    要试牛革枕能不能达到听瓮效用,最关键得找个耳聪之人。

    优勉自荐。

    他擅驯禽,从前经常和伙伴进山聆听各种山禽鸣叫,伙伴离世、他腿受伤后,一天天独处,优勉就聆听草虫蹦跃、鼠打窝、蜘蛛盘丝。

    有了聆听人,从哪找那么多人跑动,制造声源呢?

    王葛的想法是,今天将声源设为三种级别:百人徒步,五十人徒步,十人徒步。

    人数肯定凑不来,用辎车顶。

    前两种出发的起点位置在五里之外的固定点,根据测算结果定十人徒步的出发点。

    明天再定骑马方式的人数、距离远近。

    城中没有合适的空旷地,城外的话,先排除北面、南面。原因是城北皆考场,城南客旅、商队太多了。

    再排除城东,东边地势不平。

    定下城西后,辎车全带上,队伍大张旗鼓开拔。

    可怜孔书佐的鞋都跑掉了,终于在署院里把队伍拦停:“匠师留步,留步啊。王匠师,邹散吏,为何说走就走?”

    后方,小吏一手牵马、一手提着拣到的鞋朝这碎步跑。

    这误会!王葛、邹娘子赶紧下马解释:“书佐,我等是去城西试‘听枕’。”

    “什么听枕?路上说。”

    就这样,孔书佐又带了十名巡兵一起出行。

    王葛听从邹娘子建议,跟书佐、优勉同乘车。白容很生气,被小吏牵去马厩途中把孔书佐的坐骑踹折了腿。

    “我是这样想的。”车里,王葛简明扼要,开始胡诌:“瓮埋在城墙里,能听到城墙外有人掘地道,那说明泥土可传递声音。”

    这道理孔书佐当然知道。

    “所以哪里的泥土不是泥土呢?”

    “嗯。”

    “瓮因腹鼓、中空能集声,对吧?”

    “对。”

    “革囊也中空,吹足气后是不是也鼓?”

    孔书佐点头。

    “所以同样是泥土,同样鼓腹、中空,为何非得用沉重的瓮?”

    “可是……”

    “书佐疑惑瓮得深埋,革囊小,无法深埋对吧?”王葛示意对方把革囊的正中位置竖到耳旁,然后她在外侧用指腹轻点。

    孔书佐眼睛瞪大。

    “能听到声响,且声响不小,对么?可换成大瓮,我在瓮腹另侧这样轻点,书佐觉得能听如此清楚么?”

    “应当……不能。”

    优勉笑着道:“我试过,不能。”瓮壁厚,整体阔,这种力道的少位置触碰,当然及不上革囊附在耳边。

    王葛:“那进入瓮里听呢?”

    优勉:“如果是我,或许能听到。”

    人进瓮里?!这点孔书佐一下想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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