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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N.陪伴疗愈

    景明下了电梯,?回到车里,宁一宵才终于接通电话。

    “你在哪儿?”景明气势汹汹。

    宁一宵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精神,“酒店。”

    “酒店?你放着你自己家不住跑去住酒店,?脑子进水了吧?”景明发动了车子,?离开公寓停车场,“你是不是让你前男友住进去了?”

    “你怎么知道?”宁一宵皱了皱眉。

    “我都看到了!还想瞒我?我就一直好奇,你说你好端端一个大帅哥,跟被灌了迷魂汤似的,?被甩了还天天.朝思暮想的,?今天见到他我才搞明白为什么……”

    景明憋了一肚子话想吐槽,?没想到直接被宁一宵截断。

    “他怎么样?”

    景明被他这么一问,本来要说的话也忘记了,下意识回答说,“看着还行,?就是太瘦了点,?精神状态也不……”

    说着说着,他忽然意识到不对,“不是,我说你到底哪根筋搭错了,他把你甩了,?你把他接你家住,?然后自己跑出来住酒店,?都这样了你还关心他?哎我真是,?我不理解……是,他长得是很漂亮,?我承认,?可你们分手了啊,?难不成你忘了啊。”

    分手两个字令宁一宵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重点完全不对,“我又不是因为他的脸才喜欢他。”

    景明气笑了,“你最好不是。可真说得出口,我瞎啊,你对着那张脸说你喜欢的不是他的脸。”

    “明儿我就去做个专访,说你这个创始人看上去精明能干,其实是个颜狗外加恋爱脑。”

    “随你的便,”宁一宵打算挂断电话,“我要工作了。”

    “别啊,你住哪儿呢?我去找你。”景明打转方向盘,“哎要不你住我家得了,反正就我一个人,你那洁癖住酒店不得难受死啊。”

    “你家好像也不比酒店干净到哪儿去。”宁一宵毫不客气地说。

    “你!”景明差点骂出来,忍住了,“行,懒得搭理你,本来还给你送酒的,我真是个傻逼。”

    宁一宵终于笑了一声,“自我认知倒是很清晰。”

    佣人科菲打来电话,宁一宵便挂断了和景明的通话,一边处理工作一边听科菲说话。

    她所报告的内容大多是一些日常,譬如苏洄是否进食、药有没有定时服用,郁期躯体化的情况有没有好转或恶化。

    “不要看他太久。”宁一宵提醒道,“他郁期经常会感到自我厌弃,如果被盯着看,会很不舒服。”

    “嗯,我明白。”科菲想了想,语气变得有些犹豫,“有件事……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你说。”

    “eddy从搬进来,就一直在家,没有出过一次门,也几乎不出他的房间。早上我想叫他起来吃药,才发现他睡在地板上。”

    宁一宵敲击键盘的手顿了顿。

    “为什么睡在地上?你和他沟通过吗?”

    科菲道:“我尝试过,但是他不太配合,在家里他几乎不说话,很嗜睡,醒来也是坐在地板上发呆。以我之前的经验来说,一般有类似这种抗拒行为的,有可能是对陌生环境的不安全感,也有可能是一种创后应激,具体怎么回事,得多观察几天。”

    应激。

    宁一宵不明白,过去的苏洄不会抗拒在床上休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坐了一会儿,卡尔从套间里的另一个房间走过来,将产品电子图档拿给他看,发觉宁一宵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卡尔察觉出什么,“sha,你是不是很累?”

    宁一宵回神,将图档上的设计图纸都过了一遍,标记出他觉得有问题的部分,给出一些意见,然后将平板交给卡尔。

    “那我先过去。”

    “卡尔。”

    卡尔转过身,“嗯?”

    “你去帮苏洄搬家的时候,有没有去他的卧室看过?”宁一宵询问,“卧室里有床吗?”

    卡尔站在原地,回想了一番,“这么一说,还真没有,他好像是睡在地板上的,类似榻榻米。”

    宁一宵顿了顿,点头,“知道了,去忙吧。”

    卡尔不明白他突然的发问,没多想,又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旧金山啊?”

    宁一宵没回答,卡尔也没多久留,出去时替他带上了门。

    在宁一宵的记忆里,苏洄一直是个有点娇气的人。这并不是贬义词,他其实很喜欢苏洄某些时候展现出来的娇气,很可爱,也会提醒宁一宵,拥有他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苏洄不太睡得惯太硬的木板床,刚和他同居的时候,好几次早上起来,苏洄都会小声喊腰酸,让他揉,所以他们后来一起去逛了家居城,在宁一宵的坚持下,买了一张打折的床垫,很柔软。

    虽然买的时候,苏洄很心疼钱,并且一直拒绝,但刚买回来那一周里,他睡得很好,总会赖床,怎么都叫不醒,直到宁一宵用了比较恶劣的方式,让他不得不清醒,苏洄才改掉这个习惯。

    宁一宵从来都有些抗拒想起过去的事,但回忆由不得他做主。他更抗拒知道这六年间苏洄发生过什么,所以几乎不会去主动了解,甚至能避则避,他害怕知道他不想知道的事,害怕听闻他遇到更好的人。

    这是宁一宵第一次想知道,分开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现在的苏洄只愿意睡在地板上。

    天色越来越暗。

    透过白色的百叶帘缝隙,夜色像浑浊的海水蔓延开来。

    苏洄靠着床沿,赤脚坐在地板上,一言不发。他想象自己像一只躲在茧里的蠕虫,只不过这个茧大了些,华丽了些,但的确很安全。

    他住在宁一宵住过的地方,始终会想到他,想到他们的过去和现在,有种怪异的错位感。但只要想到他近在咫尺的婚姻,苏洄就会强迫自己停下,道德感压得他喘不过气,压到他没办法再想关于宁一宵的所有。

    科菲第三次过来敲门,将食物端到他的面前。

    为了让她能交差,苏洄还是吃了些,然后将她递来的药也吞掉。

    “去休息吧。”他很平静地说。

    科菲知道他需要独处的空间,所以并没有多做停留,点点头便离开了。

    苏洄忽然想抽烟,郁期他的烟瘾总是很大,有时候一包只够抽两天,基本上就是当饭吃。但他现在没力气,并不想下楼去买。

    这里即便有便利店,卖的烟应该也都很贵,他负担不起。

    就在他想象楼下便利店琳琅满目的香烟柜时,门铃又一次响起,这次苏洄并不打算起身去开,见到一个那么奇怪的人,留给他的困惑实在太多。

    他听见科菲去开了门,但还是叫了他。

    “eddy,你来一下吧,sha说不让我随便开门。”

    苏洄想了想,只好起身,动作很慢地走到了玄关,他看了一眼可视门禁,影像里又是那个花衬衫白大衣的家伙。

    他只穿了一件衬衫,披着针织外套,感到有些冷。门铃响个不停,苏洄垂着眼,不太情愿地将门打开。

    “嗨!”

    站在门外的不止他一个,还有一只很大的黑色杜宾犬,肌肉线条很漂亮,穿着黑色小马甲,看上去很像是警犬。

    苏洄有些懵,原地站着,“你……”

    对方颇为熟络地打起招呼,看上去也没有上午那么奇怪,“我叫景明,景色的景,明天的明,或者你叫我luka也行。”

    他的普通话很顺,但比起早上的国粹,还是稍稍带有一些外国人的口音,没那么标准。

    “啊对了,他叫雪糕,是一只两岁大的杜宾。”景明一手牵着遛狗绳,另一只手抚摸着狗狗的头,努力安抚,“雪糕,你别激动哈。”

    他看向苏洄,解释说,“他有点偏护卫犬,可能会稍微有一点点凶,你别害怕……”

    还没说完,雪糕就摇着尾巴冲到了苏洄跟前,景明都拽不住,吓了一跳。可意外的是,他竟然只是扑在苏洄身上,疯狂嗅他身上的气味,又伸出两只前爪,像是想要抱抱。

    苏洄也愣住,不知如何是好,半搂着雪糕,眼睛睁得很大,看向景明。

    景明十分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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