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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锈春刀

    这是叶令蔚自始至终都没想到的,他把玩叉子的动作越来越轻,最后彻底停下。

    倒不是因为不知道以后该如何跟费澜自处而烦忧,如费澜所说,他们并不熟,甚至叶令蔚现在就算跟对方拉开距离,连疏远两个字都谈不上。

    就是,有点意外,仅此而已。

    叶令蔚的睫毛太长,他是典型的桃花眼,睫毛长得过分,直直的婴儿睫,越发显得嫩生生的好看。

    所以只要他一垂眸,看上去就跟闭上眼睛无异,更加难得看清他的神情。

    叶源也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了,他咳嗽了两声,企图以情动人,“我知道你对大伯母没什么印象了,她走的时候你才一岁,但你却是最舍不得她的人,你初中好几次偷偷去找她,都被爷爷知道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爷爷唯独对你......严苛?”

    他本来想说挑剔,但话到半截他还是决定换个词,太伤人了。

    “大伯是爷爷最疼的人,也是我们叶家最有出息的人,他是死在大伯母手里的,娇娇,做子女是一方面,你也要分是非。”叶源语重心长的说道。

    大伯死的时候他年级也还很小,是偷听到大伯死因的,他听自己母亲总是酸溜溜的说大伯如何如何爱大伯母,最后死也是死在这份爱里的,母亲说大伯母是个很缺爱的人,没有人爱她,她就会像一尾躺在沙滩的鱼,干涸而死。

    叶源小时候不是很懂,后来长大了,差不多也就明白了,大伯去世了,没人再给大伯母那样全心全意的爱了,所以她选择离开,去另一片海。

    叶令蔚眨了眨眼睛,不是很确定的问,“请问,娇娇是在叫我吗?”

    叶源皱了皱鼻子,“不然呢?”

    叶令蔚从小身体不好,娇养着长大的,可能是希望他一辈子都能被这么娇生惯养着,所以小名叫娇娇。

    实际上,除了物质上,几乎没有人娇惯他。

    没有人爱他,至少现在是。

    叶令蔚没继续接下去这个话题了,小名是原身的小名,跟他关系不大,他现在还在消化原身妈妈跟费澜的关系。

    叶源后边杂七杂八又说了不少,叶令蔚从中提取了他想知道的信息。

    姜蕙现在还没跟费澜老爸结婚,但也跟结了婚差不多了,在费澜老爸心目中地位很高。

    费澜很讨厌姜蕙。

    原身很讨厌费澜,朋友圈很多仅自己可见全是骂费澜的。

    费澜包括但不仅限于讨厌原身,通过叶源的形容,费澜是个相当睚眦必报的人,报就报别人全家。

    最后,叶源得出总结:你俩没法做朋友,你俩注定是死敌,要不他死,要不你死。

    但叶源觉得叶令蔚死比较容易,毕竟人家身体棒,而叶令蔚,说不定摔个跟头就没了。

    以至于讲完了主要的事情之后,叶源一直在不厌其烦的让叶令蔚离费澜远点,最好离大伯母也远点,别去找她了。

    要不是叶岑过来,叶令蔚觉得叶源能够讲到这个宴会结束。

    叶源比叶令蔚大不了几岁,叶岑长他很多,一见叶岑他立马就闭了嘴,喊了声堂哥。

    叶岑嗯了一声,看向几乎没骨头一样靠在椅子上的叶令蔚,皱着眉,“坐好,像什么样子?”

    叶令蔚撩起眼皮,懒懒的瞥了一眼叶岑,换了个姿势,趴在了桌子上,“大哥有什么指教吗?”

    叶岑克制着想把叶令蔚拎起来抽一顿的冲动,“爷爷找你。”

    他说完转身就走,以为叶令蔚会跟上来。

    等他走到大门口了,想说让叶令蔚等会嘴巴甜点,不要每次总是呆呆的,一转身,人影都没见一个,视线穿过院子里的人,看见叶令蔚还在那桌子边上坐着根本没动,一簇火苗,登时从脚底往天灵盖上窜。

    叶令蔚看见了叶岑沉着脸朝自己大步走过来,他站起来,手里拿着手机,在叶岑面前丝毫没有落下风。

    “我先回家了,我觉得有点闷。”叶令蔚抢在叶岑前边说道。

    叶岑全部教训的话瞬间就被叶令蔚堵了回去,别人觉得闷可能只是因为人多了空气不好,但叶令蔚如果说闷,就是心脏不舒服。

    叶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令蔚把椅子拖开,从桌角转过来,站在叶岑面前的时候,叶令蔚仰着脸,眼神纯澈,语气如三月倒春寒。

    “大哥,你害怕叶祖闵,我可不怕,”叶令蔚勾起嘴角,像一匹刚刚从母狼肚皮底下滚出来的小狼崽子,“在你眼里,他是爷爷,在我这里,他就是个老东西。”

    叶岑,“......”

    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的叶源,“......”

    叶令蔚说完就离开了,他空手来,空手去,顺便还吃了一块蛋糕,把叶岑气得鼻子都歪了,叶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没大没小!”

    叶源赶紧帮忙顺气,“堂哥别气堂哥别气,娇娇还不懂事。”

    叶令蔚不知道自己离开后会让叶家的人怎么看,他不在乎。人都是一个样,你不爱了,他就会开始爱你,并且最爱你。

    原身受了这么多年的气,也该一个一个的还回去了,叶祖闵对原身可不是严苛,至少书里的形容,叶祖闵根本没把原身当叶家的人看。

    跟原身偷偷去找他妈妈无关,叶祖闵就是讨厌原身。

    -

    申城这段时间的天气总是很好,学校里的杜鹃打成团的绽放,香樟树叶聚集大片大片的树荫罩在滚烫的地面上。

    叶令蔚还没走到自己的位置,刚进教室,高临浩就站起来激动的朝叶令蔚挥手,“叶令蔚,快来。”

    “澜哥给你带的蛋糕,”他看起来倒像是被费澜送蛋糕的人,“澜哥家阿姨做蛋糕可好吃了,以前是一家私房西点屋的西点师,巨巨巨巨好吃,你快尝尝!”

    高临浩眼睛都在发光。

    费澜也放下手机,转过来,手撑在下巴下边,“试试看。”

    叶令蔚揭开了外边那层白色的包装纸,里边是一块外形很普通的巧克力蛋糕,乍看没什么特别的,叶令蔚放下书包,用盒子里准备好的叉子切下来一角,里边深棕色的爆浆顺着蛋糕体就流了出来。

    跟传统的熔岩不同,这个更加顺滑。

    叶令蔚含着叉子,抿了一小口,他不习惯吃东西被人盯着看。

    叉子还没从嘴里拿出来,高临浩就不自然的移开视线,他眼睛看着走廊外边,磕磕巴巴的说,“叶令蔚...你......你吃东西,怎么怎么这么,奇怪?”

    费澜看了高临浩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叶令蔚抿掉了叉子上的奶油,舔了一下唇角,以为是自己嘴边上沾了奶油,凑近了高临浩,“我吃到脸上了?”

    高临浩把头以转过来,就对上了叶令蔚的脸,他呼吸一滞,心脏都差点停跳了,猛地往后一推,背撞在墙上,“艹,叶令蔚,你吃个蛋糕,能不能正经点?”

    叶令蔚更加无辜了。

    费澜看着这两人,觉得怪有意思的。

    叶令蔚长了一张爱玩儿也玩得开也是相当受喜欢的脸,性格现在也不错,偏偏直来直去不懂高临浩的话外音。

    高临浩呢,打小就是个颜狗,看脸下菜碟的程度简直是丧心病狂,费澜就看着高临浩闹得满脸通红。

    “烦死了,你能不能离我远点!”高临浩抓狂的把头埋在桌子上无力狂吼,前边几排的人都好奇的看过来。

    在看见新来的转班生和班里最不好接近最阴晴不定的费澜相处得好像不错的时候,表情都有些意外。

    费澜长相在整个三中也是数一数二,尽管成绩差,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默默关注着的。费澜太难接近了,他不跟谁做朋友,身边时常围着一大堆男生,他在里边也是一个倾听者,却是一个被捧着的倾听者,他们只说费澜想听的话。

    但他看着这个叶令蔚的眼神,跟看别人都不一样......

    叶令蔚一块蛋糕没吃完,上课时被高临浩要去了,高临浩把蛋糕一口就塞进了嘴里,舌头一伸把嘴周沾上的奶油瞬间舔了个干净,其速度令人瞠目。

    还不忘谢谢澜哥。

    费澜嗯了一声,蛋糕到底谁吃的他并不怎么关心。

    巧克力蛋糕很好吃,叶令蔚却不敢多吃,叶源的话,他还是记住了很多,原身的妈妈,现在是费澜爸爸的,情人?

    后妈这个称呼,实在是抬举对方了。

    而听叶源话里的意思,费澜或许是知道原身跟自己的关系的,但他为什么没表现出来?

    叶令蔚没有百思不得其解,至少,他觉得,费澜现在所有跟自己的示好,可能都是带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的。

    “他想你死。”叶源昨天晚上这样说道。

    死这个字,距离叶令蔚本人,好像还是很遥远的,他看着费澜的背影发呆,男生跟原身一样,十七八岁的年纪,但身形已经不再单薄,薄薄的校服下边,可以透过布料看见他隐约的肩胛骨,后腰若隐若现的肌肉。

    校服是短袖的白色衬衫,□□色的领带,费澜没打领带,扣子松散,领口敞开着,叶令蔚盯着看了半天,费澜动了一下,叶令蔚眼睛就眯起来了。

    男生后颈处,从衣领里,有几片黑色的羽毛伸出来......

    费澜有纹身,诡谲的几笔画,一下子就让叶令蔚觉得乌云罩顶。

    就在叶令蔚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费澜慢悠悠的转过来,眼神落在了叶令蔚的脸上。

    过道很窄,他一伸手就能勾到叶令蔚,费澜用手里的钢笔顶了一下叶令蔚的额头,语气听似亲昵,

    “看什么呢小孩儿?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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